■石钟山
书房是作家灵魂栖息的地方。然而,在寸土寸金的都市,拥有一间书房却成了一件奢侈的壮举。
二十年前,我在北京拥有了自己第一套住房,两室一厅,无论如何安顿,也规划不出一间书房。无奈,只好把主卧的阳台稍加改造,变成一间书房。三平方米左右的空间,一桌一椅,已占据了阳台的大半个空间。狭小一些也罢了,冬冷夏热的命运却无法改变。
写作本来就是件痛苦艰辛的工作,因为书房的简陋,身体和内心同时受到煎熬。当时还年轻,写作欲望强烈,全把这一切当成“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历练。阳合上的书房见证了我那几年创作的经历:每年一部长篇、几部中短篇,还有剧本的创作。那时体力尚好,想象力充沛,并没因书房安在阳台上而耽误创作。
几年后搬了一次家,有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自然就拿出一间做书房。房间仍不大,但却是一间完整的书房,有桌有椅有书架,窗台上还可以摆放几盆绿色的植物。那会儿时常有电视媒体来采访——写作可以,接受采访就显得狭小了,支完灯光,摄像机却无处安放,只能把机器摆在客厅里拍书房中的我。我在书房内摆出写作状态或对着镜头答记者问,自己变成了演员——从最初的面对镜头不知所云到最后对答如流,状态好了还能妙语连珠。
那些日子,书房成了我表演作家之梦的“梦工厂”,谈创作谈人生,那时最大的愿望是拥有一间更大的书房,便于采访者的拍摄。
又是几年后,我换成了四室的房子,为了让书房变大,两间改成一间。书房果然大了,不仅有书桌书椅书柜,还可以摆放罗汉床,写作间隙可以小歇喝茶。
但书房大了,采访的媒体却少了,有时坐在书桌前,会下意识地去看手机,似乎在期待媒体的来访。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媒体已不再关注一个作家时,作家的心便回到了原有的位置。思考写作又成了我的日常生活。
人都会有浮躁的时候,正如草木经历过的四季。作家表达的最好方式,是把自己的思想和对人世的感悟放到自己的文字里,与人共享。作家的书房在心里——而不是房间。
(《今晚报》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