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我告诉你,我藏了一笔钱,你爸是不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妈精神抖擞地躺在病床上。
老爸听到这话会暴跳起来,自己的老婆竟然这么防着自己!但是老妈不以为然,她认为,如果不设假想敌,藏私房钱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
这话我相信,老妈的私房钱,每一笔都藏得又文学又娱乐。其实她自己有一张工资卡,既会存定期大额,也会用自动取款机。可是她就是喜欢现金,喜欢藏私房钱,几十年乐此不疲。
古人藏财物无非是窖藏、壁藏、梁藏、檐藏等等,这些对于老妈都不在话下。这一笔也藏得很有创意,很伤我爸自尊,竟然是在他的床顶,他视线正上方的一根横梁上。
老妈总嫌我爸包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不够阔气,所以她先由着老爸给,然后用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再给一次。我知道这是她的乐趣,所以从不推却。但是有一回,真是累得我够呛。
那次,老爸打牌去了,老妈蹑手蹑脚走到我背后:“你来,我要给小树一千块钱。”认识她三四十年,我很少看见她直接从口袋里掏钱出来的,所以二话不说跟她上了楼,进了侄女的卧室,走到床前。妈妈搓搓手,猛力抬起厚重的床靠背,喊我接住,然后她一个扫堂腿,从里面扫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这个藏钱的地方也太匪夷所思了。
老妈快活地地笑:“怎么样?你爸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放在这里!谁也拿不到。需要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从前老妈一定吃过钱的苦,所以她只对现金情有独钟。这也让我感受到了钱的分量。两年前我在南京做了一回房奴,妈妈的私房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它们纷纷从松动的地砖下面,从爸爸的羽绒被角,从狗窝的腌菜坛子里汇聚到我手中。听妈妈讲述它们的来处,我真不舍得用那一笔笔钱——每一笔后面都是妈妈的灵感和智慧啊!
(《解放日报》7.19 王春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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