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小书店

    ■秦巴子

    董桥先生是个雅人，早年行走于香港伦敦之间，有访书雅兴，他在《访书小录》说道：“伦敦卖新书的大书店像超级市场，存书井井有条，分门别类；买书的人不是人，是科学管理制度下的材料。”

    现在国内也有很多像超级市场的大书店，譬如北京的海淀图书城、广州的天河图书城，而我居住的古都西安，称之为书城的大书店已经有三个，店而成城，令人生畏。第一次去天河图书城，竟花了我两天的时间，两天下来，苦不堪言，完全没有了访书的乐趣。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路边街角各有特色的小书店。

    超级市场般的大书城像是大款趸书的地方，推着一辆购物车穿行，不像是在淘书，更像是一次狂欢式采购，一次把几十上百本书搬回家里，插进书架，算是大功告成，但是却大多成了装饰。“在我们的时代，室内装潢者将墙壁排以长列的书籍，以让房间感染上一种精致优雅的气氛。”阿尔维托·曼古埃尔在《阅读史》中把这样的人称为“象征性读者”。我觉得超级市场般的书城大概是为他们准备的。而我会觉得，小书店才是读书人喜欢的地方。

    小书店是轻松的，信步而入，随便翻翻，仿佛小憩，无眼花缭乱之苦、气喘吁吁之累，更多的是那种仿佛与妻儿朋友的亲昵和随便。小书店是家常的，而大书城则像是满汉全席；满汉全席不能常吃，但各种特色小餐馆却是每天都可以光顾的。

    对于我居住的这座古城，我的头脑里有两份地图：一份是书店地图，一份是饮食地图。按此，我知道到哪个馆子可以吃到什么样的特色美食，到哪个小书店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书。这样让人喜爱的小书店其实每个城市都有，譬如长沙的诗歌书屋，譬如广州的博尔赫斯书店，我敢说，全中国可能只有在广州的博尔赫斯书店里才能找到最全的法国新小说派作品。

    我之所以觉得小书店可爱，还有一个微妙的心理在作祟，那就是要逃避一个写作者内心里常存的绝望感。这样的绝望之感是写作者的软肋，连董桥这种著作等身的人也难以克服，他在《世界上最大的书店》里写道：置身在像大百货公司一样的书店里，写作的勇气完全消散了，那些书坐在那儿盯着你：“好小子，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好写的？” 

    （《今晚报》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