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日军为了摧毁中国西南内陆航空基地,发动了纵贯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中国抗战史称之为豫湘桂战役。大战期间,蒋介石试图通过杀一儆百挽回战场颓势,先后处决了两名中将军长。
枪毙第四军军长张德能
1944年5月14日,蒋介石致电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敌军打通平汉路以后,必继续向粤汉路进攻,企图打通南北交通,以增强其战略上之优势。其发动之期当不在远,务希积极准备,勿为敌寇所乘,以粉碎其企图为要。”基于日军以往三次受挫湘北,薛岳不以为然:“自第三次长沙战役以后,敌人不敢再攻长沙了。”参谋长赵子立婉言相劝:“看敌人到处抓伕,水陆运输繁忙,其形势与以前显然不同,兵力很大……”薛岳哪里肯听,坚持要照老套路,一成不变地在长沙外围与日军决战。
沉寂两年多的湘北大地再起烽烟,第四军奉命固守长沙及岳麓山。第四军军长张德能青年时曾在云南讲武堂学习,从排长一步步升迁至师长,倒也不失军人本色。然而当上军长后,张德能开始沉湎绘画、书法和吟诗,甚至还娶了一位“战地夫人”。北伐时期,第四军素有“铁军”称号,不过今非昔比,该军各级主官平时忙于经商应酬,日常训练敷衍搪塞;长沙疏散时,副官处长擅扣商船,敲诈勒索,以饱私囊;战斗发生时,竟然有一些官兵尚在掩护部中聚众赌钱。
5月19日晚上,蒋介石证实“第四军擅自放弃长沙”,在日记中黯然写道:“最可痛心者,为最新式之重炮与山炮,皆布置于岳麓山,而完全丧失,第四军有名无实。对该军长,非严惩不可。”9月,国民参政会三届三次会议召开,蒋介石阐述枪毙张德能的原因:“长沙失守之速实在出于统帅部意料之外,守卫长沙的第四军是我们革命军里面最有历史的部队,统帅部当时相信其必有与城共存亡的决心。谁知作战不到一周,统帅部就和他们失去了通讯上的联络,当时还以为无线电发生了障碍,决不料长沙已经失陷。照连坐法的规定,军长不奉命擅自撤退者,枪毙其军长。当即令第九战区长官部将其押解来渝,军法从事,业已枪毙。”
处决第九十三军军长陈牧农
1944年7月上旬,第九十三军奉命增援第四战区。考虑到全州是广西北部连接湖南的门户,蒋介石让他们死守全州。
第九十三军下辖第十师和新编第八师,抗战初期在山西战场表现出色,积极配合过八路军“百团大战”。1942年秋,第九十三军调归重庆卫戍司令部指挥,大后方环境安逸,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的军长陈牧农逐渐腐化,过起了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从四川开赴广西,第九十三军纪律松懈,沿途到处拉伕扰民不说,有些军官竟用军车载运物资到重庆做生意,甚至在贵阳还差点和当地驻军发生火并。
9月初,蒋介石电令陈牧农:“务期在敌人断续攻击之下,能固守全州三个月以上。”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视察全州防御工事,好心地提醒陈牧农:“你最大的错误是对委员长夸下海口,坚守三个月是不可能的,我期望你守两个星期。我会报告委员长,减轻你的负担。”
万万没有想到,第九十三军压根不顶用,仅仅与日军接触几天就招架不住。9月12日深夜,全州专员打电话报告张发奎:“全州城内火光冲天,爆炸声甚巨,电话已中断,兴安发现少数溃兵,情况似有变化。”张发奎非常焦虑,急令高级参谋李汉冲星夜驱车了解情况。翌日拂晓,退到兴安县的陈牧农向李汉冲解释说:“昨夜全县西侧高地被敌袭击,左侧背与后方联络线均已受威胁,为撤退安全和尔后战斗起见,不得不放弃全县,情况紧迫,弹药粮秣无法全数撤走,乃作了焚毁处置,因电话中断,不及请示长官部。”实际上战斗并不激烈,日军对于第九十三军轻弃全州大惑不解。
蒋介石不胜骇异,日记显示:“乃电张发奎,如果有此事,则陈牧农应就地枪决,以昭炯戒。”张发奎不想做恶人,建议移交重庆军事法庭审理。蒋介石决心已定,9月19日电令“务将陈牧农枪决后的尸体拍照呈核备案。”张发奎只好出示电报,陈牧农不服,要求直接与蒋介石通话。张发奎打电话给侍从室主任林蔚,林说:“委员长已经休息了,不必报告,命令已经下达,请长官立刻执行就是了。”陈牧农万分绝望,坐到桌前给在四川江津教书的妻子写了一封绝笔信:“我贻误军机,愧对国人,我死后盼你抚育孤儿,善自为之,并将我遗骨扬灰免污国土。”
(《团结报》4.1 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