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会抽烟时,火柴两分钱一盒。此后,香烟经常涨价,都涨疯了,上月在成都的烟摊上一打听,一包过滤嘴“云烟”,竟然要价四元五角,实在令人胆寒肝颤,真算不清它比三十年前涨了多少倍(虽然那时没有过滤嘴)。国营商店的牌价没这么邪乎,却长期缺货,除了高干“特供”之外,普通百姓谁个买得到官价的“云烟”哩!
据说国家有政策:烟酒不是人民群众的生活必需品,多涨价也无妨;火柴却是家家户户天天要用的,所以不准涨价。
不准涨价,就真的不涨了吗?
我愿出庭做证:三十多年前的火柴,是长支的;后来说是为了节约木材,改成了短支的;短了三分之一,仍卖两分钱一盒,等于涨价。从前的火柴,每盒约装一百一十支,鼓鼓囊囊;后来变成了每盒九十支,七十支,装不满一平盒,拿的时候必须小心,如若竖着拿,就会像拉抽屉似的一秃噜,撒一地火柴,费事往回捡吧。这又是一种涨价儿。还有,火柴的质量逐年下降,木杆的材质变次,药头也蘸得不饱满,我数过,一盒之中总有几支至十几支断杆、小头或无头的火柴,划不着,也是变相涨价。
更有甚者,是火柴缺货。一九八一年我去广州,偌大的城市买不到火柴,被迫买打火机用。据说火柴工厂生产得越多越赔钱。不久,广东省火柴提价,三分钱一盒,虽然一次涨价百分之五十,总比缺货好得多呀!此时我因事到长沙,发现长沙也买不到火柴。据朋友说,本来还有,但是邻省一提价,湖南的火柴就“流”到广东去了。后来湖南也调了价。
回到北京,火柴问题更有趣。一是市面上买不到两分钱一盒的,要凭户口本每户每月供应半包(五盒);二是打火机大量上市,几块钱乃至几十块钱一个,坏了还没处修;三是“高级火柴”敞开供应,六分钱一盒,长杆,大药头,盒面图案印刷精美,一扁盒却只装三十支。质量相当好,可供外宾使用。一支火柴能连续点燃两三支香烟还烧不到手指头;火柴杆又经过药水处理,燃过之后自动变成一条黑色木炭,不掉火星儿,不小心也不会烧地毯。六分钱只相当两美分,对外宾来说,还不是两分钱一盒吗?反正北京的火柴没涨价。
我多么希望北京的火柴也卖三分钱一盒呀,那样,不仅买着方便,我还可以省钱,也不会烧坏地毯。可惜,北京市这种物价平稳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了一九八四年,就是不准火柴涨价!
选自1987年第9期《散文选刊》
(《流年记》漓江出版社 赵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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