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与菜场

    ■王太生

    剧场与菜场——一个雅，一个俗；一个官方，一个民间。

    到一个城市去，我喜欢留意那里的剧场和菜场。剧场上演人生百态，菜场在民间，有烟火味和这个地方最本真的生活气息。

    我曾经固执地认为，五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必定有一个与你周围不一样的风情，有一种未曾吃过的蔬菜，一种未曾嗅过的清香，一种未曾见过的植物。这些只有在菜场才能见到。

    我去陌生的城市，会一头扎进当地的菜场，去遇见从前没有遇到过的蔬菜，就像我去见从前没有遇到过的人——我对这些，心仪已久。

    菜场的节奏不疾不徐，张弛有度。人们一边提着篮子踱步，一边不紧不慢地买菜。菜篮子里，端倪出一个地方普通人家餐桌上的风味菜谱。

    菜场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成为城市的一处风情博物馆，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神态表情、方言俚语、家庭主妇和行色匆匆的旅人。

    上海是一座菜场与剧场穿插，分配精巧的城市。在剧场里能够观赏到最时尚前沿的艺术，而在菜场里能够撞见大饼、油条、豆浆，修鞋摊、修伞摊……这些最普通人的生活。

    剧场和菜场就像一个人的两个年龄段。

    我认识一个地方剧团的青衣，年轻时浓墨重彩站在舞台中央，40岁以后淡出舞台，经常看到她拎着篮子在菜场买菜。

    剧场是属于年轻人的，中年人在菜场。据说，民国时期“头牌交际花”唐瑛，在经历过声色犬马、裘皮香车的光鲜生活之后，有人看到她衣着朴素，时时提着竹篮，出现在小菜场买菜。当绚烂逝去，一切归于平淡，生活才回归它的本真。

    剧场与菜场，是缤纷城市画册上的两页。一个城市有菜场和剧场，物质和精神都有了。

    （《解放日报》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