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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04月25日 星期二

    CBA赛场“套中人”

    《 文摘报 》( 2017年04月25日   08 版)
    “霹雳鸭”在球赛现场

        他们是吉祥物的扮演者,是热血球迷,更是球场情绪的调节者。

      “这鸭子换人了吧?”许多人发现一个不显眼的改变:北京首钢篮球队陪伴球迷度过20余年的吉祥物“霹雳鸭”,似乎变了性格。但因为捂得严实,无人能从赛场上探得吉祥物背后的真人。

      直至今年2月,一则短纪录片的广泛传播,才让装在吉祥物头套里的人浮出水面。他是25岁的北京花式篮球运动员郝伟翔。

      3月31日,CBA(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总决赛开赛。“赛场上有很多来自各球队的‘套中人’。我们这些年轻的扮演者,更习惯把这件事当成专业,而不是娱乐。”郝伟翔说。

      这群年轻人正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人们对于吉祥物的固有印象:除了搞笑、轻松的肢体语言,还有城市竞技体育场上一种文明克制的情绪释放、恰到好处的尺度把握。

       球迷

     

      观众席人渐走空,“霹雳鸭”找了球场的一个角落坐下,身体蜷成一团,白色手套里的手牢牢捂住头套上的双眼。

      他哭了。

      2月19日,北京五棵松体育馆CBA常规赛末轮,北京首钢以113∶114惜败四川金强,无缘季后赛。这是北京首钢近年CBA赛场上的一个低谷。球员们陆续沉默离场。穿着工作服支撑了6个小时的郝伟翔,仍来到观众席环场一周,鞠躬致谢,而后哭了。

      “我知道我们球队已经很拼!”这是他成为首钢吉祥物的第96天,也是他第一次没在散场后和场内球迷合影。

      那是郝伟翔心中“霹雳鸭”最丧失专业主义精神的一刻。“我失控了。脱离那只鸭子,我就是纯粹的球迷。”郝伟翔说。

      出生于1998年的路智涵也是如此。他是一所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辽宁本溪人,12岁起看篮球。成为吉祥物之前,他没去现场看过,因为“太贵”。母亲看到路智涵恨不能钻进电视机里看球的样子,很心疼,鼓励他去现场看一次。路智涵回应:“在家看球方便,看完了就直接睡。”

      路智涵之前在家看球是用网络机顶盒,“200元永久包看”,价格诱人,但收视效果差。有时比赛正精彩,画面却定住了,他只好去朋友家。他说,朋友家有“正宗”的机顶盒,那种每月缴纳20元的“好设备”。

      成为吉祥物是路智涵获得赛场长期“入场券”的唯一途径。应聘成功时已是递交简历后的第二年,他向俱乐部负责人诚恳地说:“我随叫随到。”

      此后20多场比赛,他从未请过假。3月3日,辽宁队艰难杀入季后赛,现场主持梁佳硕一下子扑到“豹子”路智涵身上,二人抱成一团哭泣。

      不过,对于上海哔哩哔哩篮球队的吉祥物扮演者之一秦怡婷而言,球迷心是接触球场后“后天培养的气质”。只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上海队的吉祥物是大鲨鱼,由5名啦啦队成员轮流扮演。秦怡婷出演场次最多,球迷们把这个吉祥物叫成“小母鲨”。

        苦差

      花式篮球表演,是郝伟翔原本的职业。他所在球队,是CBA赛场上长期受邀表演团队。

      2016年11月,由一名专业篮球运动员扮演的前任“霹雳鸭”,因身体原因“退役”。郝伟翔被花式篮球表演队队长姜山举荐为新人选,他爽快应下。这意味着他将离开花式篮球队那个熟悉的表演位置,在队外充当一只满场跑的吉祥物。

      “你说这鸭子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他发微信给首钢啦啦队的资深队员齐洁。历任“霹雳鸭”在开场舞环节都会和啦啦队合作表演。

      齐洁说,郝伟翔成为“霹雳鸭”后的焦虑,胜过了任何一次花式篮球表演。

      和郝伟翔类似,秦怡婷曾经也是赛场上的常客——啦啦队队员。中断3年重回啦啦队后,她发觉自己难以适应新舞曲,可又不忍心离开球场,就兼职扮起吉祥物。

      呆萌的鲨鱼服里高温难耐,最初设计时,头套顶部特地安装了小电风扇,但日子久了,风扇坏了。到了赛季,鲨鱼服几乎每天都要上身,被汗水长期浸染出一股味道。每次钻进去前,秦怡婷都要在里面喷上香水。

      “辛苦”,也是路智涵对于成为“豹子”的唯一消极评价。数小时的工作时间,他不敢喝一口水;走路时盯紧地上,一旦走快,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绊倒。他说:“钻进去几分钟就大汗淋漓,但我上场就是明星!”

        角色

      球技“跌”了,郝伟翔当“霹雳鸭”的本领却见长。

      “你得琢磨观众喜欢的事,比如带着小孩绕场跑,再比如翻观众席栅栏……”郝伟翔细数:有一次,因为视线所碍,“霹雳鸭”摔倒,他当机立断,把这件事夸大来演——“多揉几下屁股,其实哪儿有那么疼啊?”

      最近这几个月,很多球迷一进场馆坐定,第一件事便是东张西望找“霹雳鸭”。

      一次,“霹雳鸭”提溜着一个大得夸张的鸟笼子款款走进场地。一位球迷故意“投诉”:“你的鸟笼子里怎么没有鸟?”第二场球赛之前,郝伟翔拿黑笔在纸上画下几只硕大、丑陋的鸟。他说:“越丑,他们越乐呵。”

      作为北京首钢的吉祥物,郝伟翔说自己必须有站位——偏爱自己球队。他随身带得最勤的一面折扇上,写着“首钢是冠军”。

      首钢一进球,在任何角落的“霹雳鸭”都会把衣服撩起,指一下“肌肉”。对方球队没有进球,他就抱着胳膊,像在偷笑。“你要做出一个人在家看球时那种疯狂的动作,旁若无人。”郝伟翔说。

      “‘霹雳鸭’属于球队,他是00号。”郝伟翔的“霹雳鸭”服装上有个巨大的号码牌,写着“00”。

      不过更多时候,这些年轻的吉祥物扮演者,正用日渐开放的观赛理念,成为居间调停的角色。

      遇到裁判的判决有争议,场上变得嘈杂,夹杂骂声,现场主持人会提醒加大音乐音量,郝伟翔则在第一时间摇头晃脑走到赛场中间,扭动鸭身,撒娇似的把双手手掌朝下压几下,以示安静。

      秦怡婷也会尝试从自己球队站位出发,制造一些表面上的“对抗”,缓解两支球队可能的真正对立情绪。

      3月5日的季后赛,上海哔哩哔哩篮球队对抗深圳马可波罗篮球队。一次暂停时间,欢快的“小母鲨”撞到了深圳队的外援球员,她顺势轻轻捶打高大球员的胸口。这位外援也风趣地拍打了“小母鲨”几下头顶回应。球场激战,被这诙谐一幕软化了棱角。

      10区是“小母鲨”最频繁出现的看台,这是上海队资深球迷“小黄鱼”的聚集区。除去和球迷一起摇旗呐喊外,她也尽力以自己的在场消除球迷因为看球过激带来的不良情绪:笨拙挪移到情绪激动的球迷面前,用短小的鱼鳍奋力摆一摆,提示球迷平缓情绪。

      每场比赛结束时,“霹雳鸭”有个雷打不动的规定动作——绕场向所有观众致谢。

      “忠实的球迷,根本不会计较球队每一场比赛输赢,关键是球员的真心。”他曾经在自己的置顶微博中写下:为什么要结束后围着场地走给大家鞠躬?因为大家确实不容易。不管球队是不是老了,咱们才是首钢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被问及电视里是否有“霹雳鸭”镜头时,郝伟翔潇洒摆摆手:“没有。谁会给一只吉祥物特写?”

      在成为“霹雳鸭”后的第4个月,郝伟翔和童年球友邂逅,几个人相约在周末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踢一场球。

      比赛当日,球友们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他们已经踢不过身高1.9米的“霹雳鸭”了。

      (《解放日报》4.1 杨书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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