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的“非常抱歉”

    近日去法国旅行，与旅居法国的华裔文化人闲聊，谈到吴冠中、范曾、钱锺书、熊秉明等当代“地标性”文化名人与法国的故事。提及钱锺书婉拒密特朗邀请访法的旧事。

    1986年11月8日，时任法国驻华大使马腾和法国外交部秘书长罗斯到北京拜访钱锺书，作家、翻译家梅斌陪同拜访。就是这次会面，马腾大使代表法国总统密特朗正式邀请钱锺书访法。钱锺书婉拒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已经给自己做了规定，现在哪也不去，什么会也不参加。

    马腾努力说服钱锺书，依旧无效。钱锺书的原则，看来在什么人面前也不破例。

    一位大国首脑邀请一位学者，结果学者婉拒了首脑，自然是新闻。有朋友与我逗趣，如果法国现任总统奥朗德邀请你，你来不来？我说，我肯定来。我不仅要来，还要给奥朗德先生写一幅字，并与他合影，请有名的通讯社发消息。如果可能的话，把奥朗德的写字兴趣调动出来，收他做徒弟，回国后写一篇自吹自擂的文章《我给总统当老师》，同时购买数十块广告版，刊发与总统的合影照片，不断复制赠送总统的书法作品，使之成为书法市场上的新宠。再以后，就游走于中法之间，假装文化使者，兜售自己的破字。

    社会学告诉我们，总统集合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声望与品德，自然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当年，美国企业家哈默向邓小平赠送陈逸飞的画作《双桥》，邓小平欣然接受，是陈逸飞在中国迅速蹿红的重要因素。功成名就的钱锺书有资格、有能力婉拒密特朗，尽管他知道一旦接受邀请，他的被译成法文的《围城》一定会成为法国畅销书。但是，钱锺书忽略了密特朗邀请的“额外成果”和“灰色收入”。依我看来，这便是学者的人格，也是一个人的人格。他也言明了“哪也不去”的原因——“我今年已经75岁了，有许多事情要抢时间去完成。我早已谢绝了一切外请。因此非常抱歉。”

    今天的学者聆听钱锺书掷地有声的言辞，不知有何感想。

    （《今晚报》3.9 张瑞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