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夫人文洁若

    □张嘉  董聃慧

    很多人将文洁若称为“萧乾夫人”而忽视了她本人的翻译成就。殊不知，九十高龄的文老是中国翻译日文作品最多的人。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人的作品，很多都是经由她之手被引荐给中国读者的。她与萧乾晚年合译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更是一件文坛盛事。

    萧乾跟文洁若做翻译工作跟车间一样：房间里挂了一根绳，绳上挂着很多小夹子，一人译完，即夹在绳上，呼啦一拽，文稿即滑到另一人身边，这位再把文稿取下修改。“我翻头一道，我管‘信’，还加注，需要查很多字典。萧乾管‘达、雅’，因为他是写文章的人。达呢，是达到了理解程度。雅就是润色，把最初的翻译稿提高一些水平。我们分工合作的故事曾发表在报纸上，发表以后，人家就看出我们是怎么合译的，后来也都得到首肯。”说起当年翻译的日子，文老思绪万千。

    1973年，萧乾曾找了个8平方米的门洞房，后来改成工作室，可是因为摆不下文洁若的桌子，所以文洁若只好住办公室，这一住就是10年，直到分到复兴门外大街的房子。当时，文洁若白天在出版社上班，业余时间才翻译，8天内翻译了3万字，把《光枝的初恋》突击翻译出来。翻译《尤利西斯》时，萧乾说：“钱锺书都不敢翻，我怎么敢翻？”文洁若说：“嗯，我可以支持你，我管信，你管达雅不就完了吗？没问题，能搞完。”

    相互扶持，经历生死，二老从困苦中一路过来：萧乾在“文革”中曾几度绝望。那段时间，萧乾觉得活下去没意义，想先喝下整瓶安眠药，然后再去触电，但是那个地方有水，他怕家人去抢救他时遇水会触电，就在黑板上写了“有电”两个字。“那次是夏天，我姐姐、姐夫跟我两个孩子，都在家，可是躲在小屋里不敢出来，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父亲怎么回事。因为我也不在家，他们给我当作反革命说我里通外国，正在挨批斗。街道上的一个积极分子看见萧乾‘躺’在地上睡得呼呼得不像样，他就赶快到出版社报告，后来出版社的付建业蹬一个平板车，把萧乾拉到隆福医院去抢救。嗯，大夫说你是右派，所以不能给你报销，唉，花了15块钱。”文洁若后来用英文开解萧乾，“我们要比他们活得更长久，因为我们是人。”这句话，让萧乾彻底地改观了。“萧乾说天塌了，天塌了，我说天塌了地顶着，能塌到哪里去呢。天怎么能塌呢，都是空气。后来他就一下子彻底打消了死的念头。”

    （《北京青年报》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