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济南的冬天要下场雪,难。即使下了,说不定还是人工催的。而当年,中国人还不太知道什么叫温室效应。冬天雪多。马路上,常会十多天冰面闪亮,踢溜滑。这时,孩子除了堆雪人,打雪仗,还要玩冰爬犁。
冰爬犁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找一方厚木板,在一面镶上两道粗铁丝,以减少摩擦力,人坐其上,自己撑或靠人拉。家住在大明湖畔的孩子,湖面刚封冻,那冰爬犁就玩上了。我们只能等着天降雪。没有爬犁,就用一个木箱子替代,大家轮流拉和坐。
另一种“冰爬犁”最冒险,最刺激,其实是不能算爬犁的。
那时的冬天,每当天降大雪,济南的马路上就会出现一个奇特的景观:公共汽车离站后,车尾会像捞月的猴子一样,首尾相衔拖着一大群用鞋底当爬犁溜冰的孩子。有时一行,多时三四行,每行都有十几个孩子,沾汽车光溜冰。
这当然很容易出事。听说就有一个学生在泉城路上扒汽车玩溜冰,急刹车时被卷入车底,“牺牲”了。所以每年这时,老师都要在班上,提溜着大家的耳朵告诫,寒假里,不要扒着汽车溜冰玩!
碰上“凶”的司机,又总是在开车前下车驱赶一番。
那时,我们常溜冰的,是文化西路上11路和2路公共汽车。11路公共汽车是老式车。车沿低,好扒。2路则是一挂新的烧柴油的捷克车,“突突”地冒青烟,熏人。
扒上它,从青年桥向东,我们能飞驰几百米。
我胆子小,常拉住最后一个人的衣服。当汽车加速,眼见脚下的冰面越来越“花”(速度快),两耳生风时,就会吓得松手。这时,已经出去一百多米了。
我们当中,数尚龙跟63号院的“母小子”(人称性格像男孩的女孩儿)刘青胆儿大。一次向东溜,汽车越开越快,大家纷纷松手脱离,他俩竟然紧随汽车起起伏伏,出了视线。大家吓得腿软,心想“完了”,可待追到山水沟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但见两人浑身是雪,而不是浑身是血。尚龙正坐在路边的大字报栏旁,磕打着鞋里的雪说:“太快了,松不了手。”
这“冰爬犁”,不光危险,还费鞋。尚龙的鞋正咧开了“鲶鱼嘴”,就等着回家挨他爸他妈的揍吧。
如今,马路宽了,雪少了。公共汽车多了,可孩子们的兴趣没了。
(《当年不识愁滋味》山东书画出版社 林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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