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戒烟

    老爸戒烟，这是我家头等大事。我就是个在二手烟中长大的孩子，因为老爸总是烟不离身。

    我爸就是刀枪不入，而且总有撒手锏，我们干脆偃旗息鼓。没准儿我爸也和那些大烟枪一样，抽了一辈子，依然矍铄到90岁多呢。

    60岁的老爸退休了，突然开始有无边无际的时间。他不爱群体活动，广场散步的，聚在一起下棋的，都不在他的社交范畴。他只跟固定的伙伴一起玩，老战友，老同事，后来老伙伴也不常聚了，我爸活得越来越像一个孤岛。更不妙的是，他抽烟更凶了。

    去年夏天，我叫老爸一起出门。他说，去哪里？我说，奥地利、捷克怎么样？他很有兴致地说，我考虑一下吧。过了几天，他说，不行，担心在国外就医。我才知道，他的心脏可能又不好了。长期抽烟，还不可避免地患有肺气肿。他对自己有准确的判断，不能在外待太久。

    好吧，不出远门。我就叮嘱他，那你跟老伙伴去个近处，一定要出门。因为我发现，旅行中的老爸是愉快的，他在解决各种问题的过程中总是显得饶有兴致。

    夏天来了。我趁一个短假期回河南。当晚聚餐的时候饭局里没有老爸。哥哥说，老爸有点不舒服。饭至一半，亲友们直接开到了我们家。我从没见过我爸被这么多人当众批过，主题是戒烟。轮番轰炸之下，他说这次不再抽烟了。回北京后我每天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抽。42天，他真的没再抽烟。

    小时候，我觉得抽烟只是一件小事。这是他的习惯，我们爱他，所以不能干涉他。长大了，我依然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如果你剥夺了一个人最大的爱好，他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甚至经常买烟给他，这是他的心头好。一个偶然的“不能出门”让我觉得，抽烟真的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小的时候，我就很坚定地对我爸说，老爸，不要再抽了！今天会不会是不一样的局面？

    我爸的前半生从不体检，每次单位体检他都不去。“医生一定要我戒烟，干脆不给他机会。”60岁以后，他每年乖乖去医院体检，乖乖地被医生“修理”一回。

    （《中国青年报》2.6 郭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