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苦恼

    1932年10月，朱自清的同事叶石荪提出辞职。28日，清华大学文学院长冯友兰将叶事告诉他，“学生诉辞有无著作一条，闻之懔然。”“无著作”，是学生要求解聘叶氏的一个原因。面对“著作”，朱自清似乎始终有压力。

    1933年8月31日：“今日心情殊沉郁(Gloomy)，一念前途，慄慄危惧。”9月27日：“下午晤蒋廷黻……又谈明年可否去杨，余谓杨这一年做得尚佳，蒋答他认真是认真的，但训练太差，余为栗然。”当时他已是清华中文系的主任，人员聘任是由系主任提出的，所以时任文学院长的蒋廷黻会跟他商量人员的去留。“训练太差”，令他栗然。

    1934年1月6日：“改文，叶衍鑫一文讽余甚苦，感情颇激动，一面自恨学力太差，不知在此站得稳否。”这种焦虑，竟形诸噩梦。1936年3月19日：“昨夜得梦，大学内起骚动。……他们缚住我的手，谴责我从不读书，并且研究毫无系统。我承认这两点，并愿一旦获释即提出辞职。”可见其心理负担之重。

    他在学术上的压力，也许与其同事闻一多有些关系。

    1939年5月19日：“下午在今甫 (杨振声)家与莘田 (罗常培)、今甫商谈大一国文问题。谈到关于闻的态度时，我述说我的学术地位低得可怜，这确实有些失态。”

    1942年8月29日：“昨日闻太太问一多，余任教授是否已十年以上？她想不到回答竟是肯定的。由此可了解闻家对我有什么印象!我将振作起来!”

    1943年8月15日：“自闻之孩子处得知闻对我选的初中教科书里的新诗很轻视 (原话是‘瞧不起’)，莫此为甚!”

    常听到一句话，叫“学者型作家”。说型，也许还可以；学者与作者合二为一，其实是不易的。据说，当年老舍在青岛山东大学教书，也并不理想。鲁迅之辞去教职，当专业的作家，实在是明智之举。

    （《文汇报》12.17 孟彦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