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的灭门案

    18年前的中国银行凯里支行行长乐贵建一家被灭门案、凯里市大十字派出所所长安某被杀案锁定真凶。疑犯的身份令人惊诧：一疑犯为凯里市经济开发区城管局原局长、凯里市棚户区改造办副主任黄德坤，另一名疑犯为黄的同窗好友潘某。

 

    黄德坤被锁定为疑犯，源于他几个月前因涉嫌违纪被调查。调查人员在录取黄德坤指纹及DNA信息后，锁定其涉嫌当年的两起命案。

 

    “我可能要双规了，最多进去四五年，帮我照顾好我的私生子。”

 

    案发前，48岁的贵州凯里市棚户区改造办公室（市拆迁安置指导办公室）副主任、市开发区城管局原局长黄德坤对好友王文辉（化名）交待，一脸严肃。

 

    果然应验，2016年7月4日上午11点，黄德坤接到市政府开会的通知，他似乎有所察觉，开车送其女性朋友到租房处，又折返开车回家停好车。

 

    随后，黔东南州纪委监察局发布“铸廉行动”第63号通告：2016年7月5日，凯里市棚户区改造办副主任黄德坤（正科级）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18年前的凶杀案

 

    1998年那个中午。“12月1日，星期二。”凯里市418医院医生孙慧平清楚记得这个日子，她下午交接班，在屋里洗被单。

 

    她住在18栋三楼，从窗子探出身去晾东西，听到乐贵建的女儿乐某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啊”地惊叫一声。

 

    伴随叫声，能听到木地板啪啪啪的脚步声，孙慧平敲着木板跟记者说，要追着小孩打才有这种脚步声，以为打娃娃这么凶。

 

    她撑出身体，抬头看窗子，卧室的窗子是打开的，她看不到人，只能看到一推拉窗，紧接着，窗帘连带着窗子“哗-啦”一声关上了。

 

    孙慧平没能看清窗帘背后的人。隔壁有人也听到了，也把脑袋伸出去，几个人都开窗子听。但是谁也没去管。

 

    一些小区居民介绍，当天没听到“救命、哎哟”声音，只听到有对话声、吵架，里面骚动，不知道说什么。

 

    有人回忆，1点30分听到闷响，以为柜子倒了，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枪响。

 

    乐贵建时任中国银行凯里市支行行长，妻子房某是418医院人事科科长。孙慧平与他家不熟，当时她上楼找了房某的好朋友刘巧玲去劝架。

 

    孙慧平说，当时，刘巧玲和老公王老四打开窗子，两人一起看了看，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乐贵建家，电话接了又挂了。

 

    2点前，孙慧平看着刘巧玲上了楼。随后，一切似乎平静下来。

 

    24个小时过去，第二天下午五点，孙慧平做菜，听到楼下传来呼喊“杀人了”。乐贵建、房某、乐璇及前去劝架的刘巧玲被发现死亡。

 

    “杀手跑到国外去了，我们猜测是有人拿钱雇凶。因为是行长，有钱嘛。”孙慧平说。

 

    受害者

 

    乐家在案发前经济富裕，是小区里第一个买空调的，如今这台三菱空调的外挂机老化，掉漆，但还留在窗台上。

 

    事发当天中午快12点，418医院医生罗亚丽还看到乐贵建领着女儿在小区门口吃饭，他们打了招呼。

 

    吃饭途中，接到了电话，乐贵建匆匆回家了。

 

    当天，她的女儿感冒了，原本不用回家吃饭，在爷爷奶奶家吃的，乐贵建接回了家里；而在当天，原本房某要出差贵阳开会的，她却找人替代了。

 

    “结果这一家人都糟了。”罗亚丽说。

 

    乐家两口子当年55岁左右，乐贵建是贵州丹寨人，最初在626无线电厂当学徒，后来被推荐上学，学了金融，分配在农机厂上班，在筹建中国银行凯里支行，被调去当行长。

 

    房某家是山东的南下干部家庭，父亲曾是凯里某局的局长。

 

    他们的女儿乐某圆脸，像她爹，活跃。一喊她就笑、嘴甜。其成绩也不错，考上重点中学一中。

 

    一位与乐贵建一起筹建支行的同事介绍，事发当天上午，乐贵建还在行里开了中层会议，大家乐呵呵的。

 

    乐贵建比较优秀，他当上行长后，带领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建起了气派的凯里中国银行大楼，当时行里的存款比其他银行都多，如果不出事，他应该会调走高升。

 

    乐家三口的尸体在第二天被摆在了中国银行的地下车库，凯里许多市民围观；刘巧玲的尸体摆放在418医院。

 

    三天后送往火葬场，乐贵建的弟弟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哭着说，希望公安尽快破案，给家属和亲朋好友一个交代。

 

    为此，家属们压抑了很多年，每年去祭奠的时候都非常难过，“这是石沉大海的东西，现在官方也没有通知家属。”

 

    房某的弟弟认为，消息还未正式宣布，听到一些东西，总之有些慰藉，总算是有一个说法，家里人觉得事情来得太晚了一点。

 

    家属介绍，这个案子得到了高层领导的批示，专案组一直都没撤。

 

    他们经常去市公安局，一些老公安调职了，换了好几拨，一开始去的多，后面去觉得没意义了。

 

    另据记者了解，在乐贵建一家被害前一个多月，凯里市还有一受害者安某，时任凯里市大十字派出所所长，1964年出生，在下班途中被杀，配枪丢失。而公安机关在乐家发现了安某配枪的弹痕，两起命案随后并案处理。

 

    被查与私设小金库有关

 

    记者从当地政法系统了解，目前该案疑犯或为2人。

 

    凯里市政府网人事任免显示，市人民政府决定（凯府任〔2015〕6号）黄德坤同志任市棚户区改造办公室（市拆迁安置指导办公室）副主任（保留正科长级）。

 

    而调动需要查账，此时黄德坤很郁闷，他开车喊了王文辉，带着一女性朋友去深圳玩了一天。

 

    王文辉曾陪黄德坤到台江县检察院处理单位经济案件，王文辉回忆，办了一个小时，黄德坤描述，城管局一名财务挪用公款被抓，在台江县检察院立案，黄德坤说，可能他也要被双规了。

 

    黄德坤另一名朋友向记者透露，黄德坤在城管局岗位上的成绩不错，此番黄被纪委调查可能是和他在单位私设“小金库”有关。

 

    黄德坤原本计划给上述女性朋友买一套房，还没行动。

 

    王文辉表示，黄德坤似乎有高利贷，每个月要支付的利息就要1万多。

 

    他有一套别墅，3层楼，300多平方，后面有一个羽毛球场，前面是一个鱼池，有葡萄架，喷了黄色的油漆。

 

    领导司机与局长

 

    2000年左右，凯里市修建中博商场，成立了建设指挥部，黄德坤在指挥部开车，工程完结后，跟随领导到开发区。

 

    多位黄德坤朋友、凯里官场人士证实，他给时任贵州省凯里经济开发区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杨某开车。

 

    每次吃饭，黄德坤在领导酒桌旁的小桌上吃饭，默默无闻。

 

    开发区成立了专门给领导开车的小车班，黄德坤是负责人，调配车辆。杨某走后，黄德坤还给另一名领导开过车，直到后者退休，总计开车的时间是10年左右。

 

    黄德坤的弟弟随后也与哥哥有类似的升迁轨迹。他的弟弟黄某军给时任凯里开发区领导洪金洲开车。当时，洪金洲还没有驾驶员。

 

    洪金洲从镇远县到凯里经济开发区后，一路升任黔东南州副州长、凯里市市长。2015年，检方指控洪金洲涉嫌受贿4000多万元。

 

    多名人士透露，黄家两兄弟给领导开车，在凯里是公开的。

 

    随后，黄德坤成为凯里市开发区城管局长。如今，其弟弟黄某军也当上凯里市某局局长。

 

    黄德坤的一位同学旅某介绍，黄德坤在开发区当局长后，他的三哥也跟着去做房地产生意，搞工程。

 

    黄德坤的妻子朱某是11月30日被警方带走的，一位同学表示，朱某是深圳龙城监理公司在凯里的负责人，负责工程发包、监理。

 

    (《新京报》12.17 曹晓波 张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