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村,画家,曾为《人民日报》文艺部编辑。工作之余,他为众多文人画肖像,以独特的角度和生动的手法,捕捉了他们各具风采的面影。在最近出版的随笔集中,他回忆了与这些文化人的交往片断。
听着鸡鸣狗叫写小说
记得2010年3月中国作协在重庆召开第七届全委会五次会议,陈忠实作为副主席坐在主席台上。一散会,他一边拿出一支“咸阳雪茄”一边说:“憋坏了!”看着他的一脸沧桑和背后索菲亚大酒店的富丽华贵,感觉有点儿拧巴。想象他脸上的那一道道褶痕,该是被黄土塬上的风吹皱的。
1942年,他生在关中农村,并在那里长大。二十年后他在农村小学、中学当教师,又在公社和区上工作,他说这让他进入了一个范围更广大的农民社会。四十岁后,他索性搬回祖居地——白鹿原。每天,伴着鸡鸣狗叫声,他文思泉涌……
他曾在我为他画的一幅肖像旁题写道:“魂系绿野躍白鹿,身浸滋水濯汗斑。”还在另一幅肖像旁写了句:“白鹿原头信马行。”
他说过,一个五十年都生活在农村的人,意向和感觉自然是农村,包括美好的和不大美好的东西,这种情感很难轻易改变,如果能轻易地忘得一干二净,这人可能就有肝有肺独缺了心。
漫画是骂人的
方成年轻时说话啥样不知道,老了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别人看什么顺眼画什么,我是看什么不顺眼画什么。”“我就画骂人的。”此话话糙理不糙,何况这年头,谁不是说好听的。
可说归说,你看那些利己小人、贪官孬官,在他笔下无不可憎又可笑。他的笔从不带脏字,而且每根线条、每个造型,都极富韵味与机趣。画《武大郎开店》,缘起他一段被压抑的经历,自古至今像武大郎这样的人从未绝迹。他把笔锋戳向那些唯我独尊、以权压人、嫉贤妒能的人,而幽默文雅的笔调又让人会心一笑。
生活中的老方,一个字:逗。一次,我请他写自己的闲章,他立马答应:“行,我一写出来,准逗!”然后又来一句:“我写好喽,到时一敲锣——‘哐哐’一响,你就来拿。”嘿,他拿我的姓抖了个包袱。一次上门,见他正吃花生,便打趣道:“您牙口真好!”他回了句:“反正牙也不是我的。”老方八十几时,还骑自行车呢。一次路遇,见他拄根拐棍儿,不由好奇,他便自嘲道:“我不拄棍儿,他们不把我当老头儿……哈哈!”
但了解老方身世的人都知道,他也曾饱经生活与政治磨难。正因他天性乐观,所以,他骂人也好,逗人也罢,皆怀善意,自然于人于世于己有益。
(《文汇读书周报》12.12 罗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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