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0月,西藏军区生产部到郑州招人。王建华和40多位女青年被分到了雪巴农场。这些平原长大的城市女孩儿开始在高原上修路,盖房,种田。
血染锹把
我们13连接受的第一项任务,是修一条通往拉丁嘎山上的盘山公路。第一天上山,大家兴致勃勃地扛着铁锹、镐头和砍刀,打着一面红旗,向工地进发。到了山脚就没队形了,纷纷拽着荆棘往山上爬,手上扎满了刺。到了山上先挑刺。一个姑娘头皮上竟然扎了一根两公分长的大刺,到了医务室才拔出来。
修路的山坡朝西,上午见不到太阳,冬天的土地冻得像石头一样硬。我们没有手套,冻僵的手握着冰凉的锹把,再用穿着大头鞋的脚使劲往土里蹬。一天下来,大家的双手都磨了泡,血泡破了,鲜血沾在锹把上,变成了褐色。康清是个白净高挑的漂亮姑娘,干起活来却像个假小子。她的手划开一个大血口子,这位医生的娇女儿竟然抓一把土捂在伤口上止血,愣没发炎,那可是山上的千年腐土啊!后来听军医讲,西藏紫外线强,还没见人得过破伤风。
争当“男子汉”
有一天,场部派大卡车拉麦种,顺便运来了豌豆和盐巴。装卸车是力气活,我就找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姑娘。姑娘们从卡车上往下卸,200斤的麻袋直接放到背上,弯着90度的腰,踩着钉着小横条的像梯子一样的木板,一步步登上一米多高的仓库大门,将豌豆和盐卸到库里,把麻袋码整齐;然后再从库里扛起200斤左右一袋的麦种,颤巍巍地走出库门,走下木板梯子,扛到卡车上。
姑娘们的体重大都才百十斤,被大麻袋压得连骨节都在咯吱作响。吃晚饭时,我坐在小板凳上,两条腿不由自主地一直在抖,双手哆嗦着端不稳饭碗,看看其他几个姑娘也都和我一样,累得差不多散架了。
“西瓜草”
这一天在田头休息。大家坐在锄把上,想起了家乡。这个说:“哎,现在郑州该吃黄瓜、西红柿了。”那个讲:“还有茄子、冬瓜。”大家都在回想自己爱吃的水果蔬菜。坐在草地上的杨泽武半天没说话,低着头琢磨什么。“喂,杨胖,你想吃什么呢?”有人问。她突然笑道:“你们想吃西瓜吗?”真是异想天开,到十连后连西红柿都吃不上啦,哪儿有西瓜啊?!杨胖说:“你闭上眼睛,我这儿有西瓜。”
当我们闭上双眼,果然闻到了浓浓的西瓜香味。我睁开眼睛,只见杨胖那沾满了青草汁的双手在我脸前晃着。她得意地笑了,从地上拔起一把草来,对大家说:“你们想西瓜了,就这样解馋吧!”我们低下头去,纷纷从草丛中寻找这种野草,用手揉碎了拿到鼻子跟前去闻:“真是西瓜味啊!”几年未回家的我们,就像一下回到了那西瓜堆满市场的郑州城,眼前呈现出红瓤黑子的西瓜是那么诱人,遥远的家乡也是那么地让人向往……
(《我们在西藏长大》中国青年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