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为天才所累

    “不相信天才，不知天才为何物的人，请看一看米开朗琪罗吧！从没有这样地为天才所拘囚的人。”这是傅雷在20世纪30年代翻译的《米开朗琪罗传》中的一段文字。

    声名远扬

    米开朗琪罗于1475年3月6日生于佛罗伦萨附近的卡普莱泽。从小，他的兴趣不在功课而在绘画，他偷偷地在地上、墙上涂涂画画，不但无人欣赏，有时还会遭到讽刺和唾骂。

    幸好这时他遇到意大利大画家吉兰达约。在吉兰达约那里，米开朗琪罗的绘画技巧提高很快，超过了他同龄人的水平，这使老师感到震惊。有的人说米开朗琪罗后来从事雕刻，是老师吉兰达约嫉妒他的天赋，也有人说吉兰达约发现他潜在的巨大艺术能量更适合雕刻，便把他推荐到了佛罗伦萨的统治者洛伦佐·梅迪契那里。

    洛伦佐去世后，由于政局变动，他的继承人被驱逐出佛罗伦萨，米开朗琪罗因为和这个家族的关系而受到冷遇，他决定出逃。后来他应一位法国红衣主教的邀请，做了一件雕塑《哀悼基督》，人们从这件作品中看到了米开朗琪罗的艺术潜力。

    他的朋友也写信给他说，由于他的名望，他可能会得到那块巨型大理石，别的雕刻家曾在上面试过，而最终失败了。这是米开朗琪罗向往已久的，便回到了佛罗伦萨。

    过两年艰苦的劳动，米开朗琪罗以自己的智慧、技巧和毅力终于使这块已沉睡多年的巨石起死回生，这就是闻名世界的大卫英雄立像。这座雕像引来了广泛的赞美，连达·芬奇也承认大卫雕像可以与自己的绘画相媲美。

    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像使他名声远扬，新任教皇于勒二世将他召到罗马，这位教皇想为自己建造一座陵墓。这项工程是米开朗琪罗施展才能的一个好机会，他很快就设计了一个雄心勃勃的陵墓草图——《日》《夜》《晨》《暮》四个男女裸体塑像。在这四座雕像之上，另有两座雕像，被命名为《思想者》和《力行者》。按惯例这两座雕像应该是墓主的塑像，但米开朗琪罗却摒弃了肖像的酷似，而着重表现了他个人理想中的境界——行动与默想。他对指责他的人说，“千百年之后，谁还去留神他们肖似与否？”

    从雕塑到绘画

    出乎米开朗琪罗的意料之外，教皇接下来要求他为西斯廷教堂绘制壁画。一开始米开朗琪罗拒绝了，理由是绘画不是他的本行，他不懂壁画的技术。但教皇的旨意是不能违抗的，抗争无效之后，米开朗琪罗只好接受了这一工作。他在1508年5月10日的笔记中写道：“今天我开始工作。”四年五个月之后，他终于胜利完成了800平方米的巨大壁画《创世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壁画。24年后画家又在西斯廷完成了另一幅巨大的壁画《最后的审判》。

    《创世记》是为教皇于勒二世绘画的，在绘制这幅壁画时，两人时常发生争执。米开朗琪罗性情古怪，将最初的计划无限扩大，教皇的脾气也是急躁非常，一些小事也会使他暴跳如雷。

    他到台架下面去找米开朗琪罗，隔着30英尺的高度，两个人热烈地开始辩论：“你什么时候完工？——等我可以完工的时候！”教皇怒极了，要把手杖丢去打他。米开朗琪罗爬下台架，赶回寓所处去收拾行李。教皇知道他当真要走了，立刻派秘书送了500钱币去。米开朗琪罗的怒气平了，重新回去工作。每天都是这些喜剧。

    最后，教皇向米开朗琪罗吆喝道：“你竟要我把你从台架上翻下来吗？”米开朗琪罗只得下来。这幅杰作就是这样完成的。

    孤独又狂热

    米开朗琪罗过着苦行僧般的孤独生活，以疯狂的热情工作着。他说，“我为了工作而筋疲力尽，从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工作过，除了夜以继日的工作之外，什么也不想”。

    米开朗琪罗是一个痛苦的灵魂，他有着各种层面的痛苦。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更爱慕肉体美的人，但他自己却很丑陋，尤其是在西斯廷教堂画过天顶画之后，他已经习惯了仰着头看东西。“我的胡子向着天，我的头颅弯向肩”，他曾这样自嘲。在他的情诗中，他甚至为自己的丑陋而感到羞愧。

    他的一生都是在艰苦的劳作之中度过的，可是他几十年间的巨大劳作，竟不能实现他梦想的计划的万分之一，他认为最重要的作品没有完成一件，他有始有终完成的事业，只是他所不愿意的绘画。然而就是为了这些，他没有一天快乐，没有一天享受到真正的人生。

    “你的弟弟告诉我，你生活得十分节省，节省是好的，但悲惨是坏的，当心不要缺乏必需的营养，留意自己不要劳作过度……”这是他父亲写给他的信，可他的生活却仍是十分悲惨，他只以极少的酒与面包维持生命，只睡几个小时，睡时衣服和皮靴也不脱。他从没有休息，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柔的爱抚，他与女人的爱情是无缘的。

    1564年2月11日，米开朗琪罗病逝。在临终前他向红衣主教忏悔说：“在我刚刚对艺术有点入门的时候，我却要死了。我正打算创作我的真正的作品哩！”然而时间没有给他和人类以幸运。他的遗嘱只有三句话：把灵魂交给上帝，把躯体交给大地，把财产交给近亲。

    （《我听傅雷讲艺术》程帆/主编 中国致公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