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钧和军阀的往事

    在“外交系”诸人中，顾维钧无疑是最成功的。他历经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段祺瑞、曹锟、徐世昌、张作霖各期北京政府，以及各届内阁，总能身居要职，在各派斗争中始终吃得开，玩得转，可谓不折不扣的官场“不倒翁”。

    与吴佩孚

    在北洋集团诸位领袖级军阀中，吴佩孚是顾维钧最早有较深接触的。吴佩孚有着军阀通病：性情专横的独裁者。不过顾维钧对这位大帅的印象颇佳：“我对吴将军的印象是，他不仅是个干练的军人，还是个严肃的纪律执行者。他对部下要求很严格。用过去的标准衡量，他可以说是个第一流的军人。他执法严明，办事公正。我另外一个印象是，他操守廉洁，想把中国的事情办好。”

    令顾维钧感动的是，作为一名手握重兵的显赫人物，吴佩孚虽然对自己手下的将领们居高临下，但对他这名文官却极其尊重。多年以后他回忆说：“有一次他邀请我去讨论日本方面的最新发展和中日两国的外交关系。吴将军和我交谈中，北京的3位军界首脑来求见他。吴将军看到他们后，让他们站在一边等了很久，他自己继续和我谈话。我想告辞，他说：‘让他们等一会儿。’这3个人等了好几分钟。我对他说，这3位等候着的将军一定有重要军情要向他报告，我是个文人，最好马上离开。吴将军说‘不必。’于是他没有请那3位将军坐下就向他们发布命令。”

    与曹锟

    顾维钧打交道最多，也最了解的北洋军阀当属直系军阀的首领曹锟了。

    1923年，为了给自己贿选总统铺平道路，曹锟指使亲信王怀庆逼迫时任总统黎元洪交出大印。曹锟的粗暴行径招致舆论界的强烈愤慨，面对国内各派政治力量的反对，曹锟开始极力拉拢以顾维钧、颜惠庆、王正廷等人为首的外交系。或许是受到吴佩孚的影响，曹锟对顾维钧格外看重。结果顾维钧在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居然就“被”任命为外交总长。最终，他顶着巨大压力上任了。

    毋庸置疑，曹锟贿选堪称民国政治史上最大的丑闻之一，但是客观地讲，曹锟在出任总统之后的所作所为还真令后人刮目相看。顾维钧说：“曹锟总统具有某些不寻常的品质，使他能从一个普通士兵登上中国政权的顶峰。他虽然几乎从未受过学校教育，却是个天生的领袖。”

    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曹锟的总统生涯草草收场，被迫灰溜溜地退居天津当寓公去了。政坛上人走茶凉的事多了，但顾维钧却依然时刻挂念着当年的老上司。据说，曹锟居住的泉山里楼下大门朝东，侧门朝北，平时大门不开，走侧门，唯顾维钧来访时开大门。因为每次顾维钧来拜访曹锟时都要照旧行国礼——将老上司扶至正位后三鞠躬，行觐见大总统礼。

    与张作霖

    1926年5月，段祺瑞政府垮台，北京政府不再有“总统”“执政”，而以内阁总理“摄政”。这一时期，北京政府实际上是张作霖说了算。而作为北洋集团最后一位大佬，张作霖同样对顾维钧极为看重。

    1927年上半年，张作霖打败各路军阀，控制北京政府时，顾维钧正任国务总理。由于当时无人敢当总统，顾维钧还兼摄大总统职。当年6月，张作霖在北京成立安国军政府，自任海陆军大元帅，顾维钧便辞去一切职务，住进了北平的西山。张作霖却颇为欣赏顾维钧，见他辞职不干，便让黑龙江督军吴俊升请他下山去住。

    下山第二天，张作霖就派人请顾维钧出任国务总理。内阁阁员潘复也跑来说大帅请吃晚饭，顾维钧笑笑，摇摇手说：“不要太客气了。”第三天，张作霖招待外国使节，请顾维钧作陪。宴会散后，张作霖的随从把张的车开到门口，张作霖怒问副官：“顾总理的车在哪里呢？”命人把顾维钧的车开过来停在他的车前，并替顾维钧开车门，送他上车，然后自己才上车走了。这番举动让顾维钧很感动。

    在此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顾维钧基本上完全退出了北京政坛，或许他也意识到，张作霖政权注定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果然到了1928年6月，眼看北伐军逼近北京，张作霖被迫撤出关外。临行前，顾维钧还专程乘坐张大帅的专列送行到了天津。

    （《半世繁华·民国第一外交家顾维钧》东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