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摩擦的阅读

    在今天，除了在校园，谈论阅读似乎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人们在玩微信，玩微博，天下大事，娱乐花边，瞬间都可以流行段子的方式尽入眼底，虽是寥寥数语，但趣味和小聪明还是有的。在这种语境下，谁还愿意劳神啃书本呢？许多时候，人们聚在一起，谈话需要广度，而不是深度。

    然而，阅读依然存在。在精神的维度上，真正的阅读不是浏览，而是和生命相逢，与心灵相遇，是充满摩擦的力量。

    一本书，因为作家的思想，情怀，或者就是一个句子，几个词语，让你无法自持，让你开始生命、时间、宇宙的思考，生存困境的关注，词语秘密的品咂，充满意义的阅读也就此打开。在这个过程中，你将遇见另一个充满能量的自我。你会与他交流，与他磋商，甚至互否，你可能会有撕裂的痛苦，但不会真正分裂。因为，那一个我并不是来自虚拟的空间，他是你真实的灵魂。他站在灵魂的高度上，借助书中的人物和语言，让你打开被尘世蒙蔽的眼睛，打量世界，关照心灵。于是，你不再仅仅拘泥于尘世的得失，而是敞开胸襟，拥抱大千世界。此时，阅读即是人生，世界的悲欢就是你的悲欢，因为，你的心中不再只有你自己，而是苍生，是完整的生命。

    当下的阅读过于流畅，那种似是而非的心灵鸡汤、励志亲情，都有一种媚俗的眉眼，它精致，它巧妙，它让你该流泪时流泪，该释然时释然，总之，是在适当的时间搔动你某一个神经，让你进入一种似乎感动或净化的状态。然而，这不过是一种障眼法，当书页合上，一切又将烟消云散。

    有摩擦的阅读，是一种有重量的阅读，它迟缓，凝重，甚至犹疑，它让你思考故事的因果，思考人物的前世今生，重新打量并修订对人生最初的印象。它入心，所以凝重，入脑，所以迟缓。它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文本的重量和高度，那些被时间划入经典的作品多有这样的品质，它或许粗粝，或许笨拙，或许缺少新奇的技巧，但它一定有生命的吐纳，有灵魂的挣扎，有对普世价值的追问与捍卫。第二是读者的准备和修养，不是猎奇，不是追新，不是为装点门面，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真正的心灵需求，是真正的哲学思考。

    阅读应该是快乐的，但不能没有沉淀。而快乐绝不是纯粹感官上的放纵，它应该包括智性的碰撞和心灵的启迪。所以，有摩擦的阅读绝不是摒弃快乐，而是要警惕没有底线的无厘头。这是阅读的应有之意。

    （天涯博客 6.20 辛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