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半农
当今上海,柏万青阿姨是个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前不久,我还听到了她用上海闲话做广告,最后说的那句话是:请大家去买米。
这句话用另一种更“上海”的闲话来讲,那就是:“请大家去籴米”。“买”和“籴”有区别吗?有的。它涉及到上海方言中的特色动词。
上海闲话的动词数量之多,远超普通话,几乎可以说,凡生活中有一个动作就有一个表示这个动作的词语。且词义精确到位,当你知道这个动词的词义后,就会感到非它不可。
就拿“籴”(读沪语音“笛”)字来说,从“入米”字形就可理解其词义:把米买回来。日常使用中,买进粮食类有关的物品都用“籴”,如籴米、籴饲料、籴种粮(种子)等。那么卖出粮食类有关的物品呢?上海闲话中也有个动词:“粜”,如粜谷、粜麦、粜油菜籽等。
上海方言“买”的动词中,还有个“兑”字,有的词典解释说,买卖贵重的商品、尤指金银首饰时称“兑”。其实此释义不完全确切。1970年代第一批上海牌手表供应上海农村时,父母亲会对自家小囡说:去“兑”只手表。120元一只的上海牌全钢手表当时的确属贵重物品,“兑”字用在这里没有错。可去“买”一只价格便宜的镬子时,农村里也说“兑只镬子”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方言,这二三十年间变化明显,被掼在一边不用的例子举不胜举,连“裹粽子、裹馄饨”,也全改成“包”了。有趣的是,历史文献中“粽子”有“角黍”的不同叫法,但“裹粽子、裹角黍”从未被说成“包粽子、包角黍”的。
常常看到电视台记者采访,大妈大嫂们明明说的是“裹粽子”,到电视上打出的字幕全都变成了“包粽子”。这种变化,实际上反映两个情况:一是正宗的方言保存在农村,二是方言传统词语不断遭挤压、异化、缩减,几百年来一直使用着的色彩斑斓、分工明确的词语,正大幅度地被“裁减”,且势不可挡。
(《文汇报》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