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眼中的“康乾盛世”

    马可·波罗惊叹中国是“尘世可以想见的最繁华的地方”。18世纪末来到中国的英国人马戛尔尼却惊讶地发现，与黄金遍地的传说相反，中国的大部分普通人都生活在穷困之中。

    1793年，英国使团抵达中国。使团一路上享受的是皇帝最慷慨的礼遇。刚到大沽口，两名中国官员带着大量作为礼物的食品在此迎候，其数量之多令英国人惊讶，以致于使团副使斯当东认真地记下了礼品的内容。这个见面礼出乎英国人意料。

    按西方外交惯例，除特邀外，一般使团的出访费用是自理的。但到了中国后，他们却意外地享受到免费而且极为丰盛的供应。

    然而，运送食物的中国船只载着那两名官员刚刚离开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就彻底改变了英国人的看法：因为中国人送来的食物过多，并且“有些猪和家禽已经在路上碰撞而死”，所以英国人把一些死猪死鸡从“狮子”号上扔下了大海。“但中国人马上把它们捞起来，洗干净后腌在盐里”。

    事实上，在登陆中国后，英国使团一再震惊的，是这个外表繁荣富庶的处于盛世中的大国难以想象的贫穷。

    令他们惊讶的是随处可见的弃婴。很明显，这是人口压力和贫困所致。中国人从来都是十分勤劳的。马戛尔尼说：“在整个路途上，我没有见到一块土地不是用无限的辛劳来加以耕作，来生产它能够生长的每一种粮食和蔬菜。”事实上，乾隆年间的农业已经发展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英国人估计粮食的收获率高于英国。然而，人口的过度增长使乾隆盛世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饥饿的盛世。

    比经济上的贫困更令英国人惊讶的，是政治上的贫困。

    斯当东注意到：“中国官员对于吃饭真是过于奢侈了。他们每天吃几顿饭，每顿都有荤菜许多道。”虽然底层社会中很少发现脸色红润的人，但政府高官中有许多胖子，这些达官贵人们生活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吃。

    与中国官员的交往，让英国人看清了这个帝国维持秩序的基本手段。

    在北上天津的途中，英国人在山东登州府短暂停留，登州知府闻讯前来拜访。知府带来了许多随从人员，其中有一个人在知府问到他话的时候，立刻跪下来回答，这令英国人很惊异。

    更让英国人无法接受的是中国官场的另一项规矩：在任何场合，上级都可能打下级的板子：“在任何场合，只要他们(中国官员)认为恰当，就以父权的名义，立即用板子处罚，无须预审或调查。”

    英国人注意到，在没有官员的场合，中国人的表情十分正常。一旦有官员出现，中国人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在英国人到过中国以前，中国人在世界上的形象基本上是正面的。中国人被认为是“全世界最聪明、最礼貌的一个民族”。但英国人发现，在暴力下生活的中国人的道德品质与传教士所描述的大相径庭。

    （《法治周末》6.2 张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