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一个晚上,距离河北省承德市区60多公里的鹰手营子矿区,28岁的网络主播“大象”又坐在了自家的电脑跟前。“大象”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他的面孔出现在了观众们的屏幕上。“大象”把家里的灯光统统关闭,只留下电脑前的那一盏。漆黑中,人们所能看清的,只有那张曾经历高温与烧灼的脸。
前一天没有讲完的故事还要继续,一群人正逃出一幢发生灵异事件的大楼,“大象”适时地放出一段令人战栗的配乐。
17岁那年,“大象”进入承德附近的一家钢厂工作,四个月之后,意外发生。2004年9月的那天,他躺在工人的简易房内休息。头顶上,吊车正提着满满一炉炙热的铁水移动。突然,炉内发生爆炸,吊车的绳缆被崩断,铁水倾泻而下!滚烫的铁水流过这个男人周身,最终留下了超过97%的烧伤面积。
在医院里治疗烧伤的四年多时间,“大象”也会去网吧里消磨时光。“大象”和小玲相识于一款网络游戏,为了方便打怪升级,这一对年轻男女结为游戏系统里的“夫妻”。一次“大象”又要做手术了,她便不请自来的到承德去照顾。治疗结束,“大象”带着小玲回了鹰手营子,不久之后,两人成了现实中的夫妻。
“大象”2015年年底开始的这次直播,最初只是简单的唱唱歌、聊聊天,可总有人说他是戴着面具在直播、这个模样应该去拍“鬼片”。“大象”气不过,决定真的开始把恐怖故事当作每天的直播内容。
这一晚,说到一群人从发生灵异事件的大楼内逃出,突然有人的胳膊滴下了血迹。“大象”选择在这里让故事戛然而止,他放缓了语调,打开了一罐啤酒。“有没有也在喝的水友,咱们走一个。”
“水友”这个词汇,是“大象”所在直播平台上对于忠实观众的一种爱称。听到“大象”发话,包括刚子在内的一众水友纷纷在弹幕中附和着。
在广东工作的刚子是“大象”的忠实观众。刚子最初与“大象”熟识便是来自关于“走一个”的呼应。自那以后,他有时还会特意提前告诉“大象”,自己已经买好啤酒,准备晚上与他隔空对饮。
“大象”每天都会在意收看直播人数的起伏,但也避免过分的利益掺杂其中。收入与“礼物”挂钩,不少主播总会在进行过程中请求观众们解囊赠送,语气谦恭客气。但类似的话语“大象”绝少提起,甚至刚子这些相熟的水友不定期的赠送也被他回绝。
“现在,他更自信了。”小玲想起当年的情景,这是她认为丈夫在直播中收获的最宝贵的东西。
对于为什么人们热衷于收看网络直播,刚子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也许有人被美貌吸引,有人敌不过美食的诱惑,在“大象”这里,他则得到了真诚的情感。刚子已经和几位水友商量好,他们要找时间来看看“大象”,真真正正地碰上一杯。
(《北京青年报》6.5 刘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