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胡宗南失去16万以上兵力,从陕北溃退到汉中,龟缩起来,完全失去了昔日“西北王”的风光。
鉴于胡在“八一三”淞沪抗战奋勇作战的事实,1949年深秋,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大西南进军途中,周恩来指派国共两党中均有渊源的资深共产党人胡公冕(胡宗南考入黄埔的知遇恩人)到西安,与我十八兵团一起策划策反胡宗南。
派出前往汉中执行这一任务的是胡宠爱有加的孟丙南。孟与胡是浙江同乡,是胡义女章廉之的夫婿、胡部十六军预三师280团3营少校营长,澄城永丰镇一役中为我所俘,经学习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时任我咸阳军分区干部教导大队教员。我西北军区参谋长张经武、胡公冕先后与孟丙南谈话,布置明确的任务,并交与有关信札。其中周恩来的信中有云——兄以剿共成名,私心则以兄尚未成为民族英雄为憾。
秋风肃杀,行至褒城时,孟丙南被胡宗南的直属特务机构“西安绥靖公署第二处侍勤队”逮住关押起来了,身上物件被搜查一空。不过他在武装特务严密挟持下,还是在汉中古汉坛(汉高祖拜将韩信古坛)胡宗南的绥靖公署见到了胡宗南。孟说胡共有三次,时在1949年一月上旬。
第一次,孟丙南一进门便叫“胡伯伯”。身着上将制服的胡宗南正襟危坐在沙发里,嘴唇紧闭,眼神严厉地审视这位“贤婿”(当年是他主持婚礼并抱干女上轿车)。未待后者开口,孟丙南大谈解放区新事物、新气象,尤其是土地改革、参军支前……胡宗南猛插一句,“钱粮被分光!你我老家罹难不在乎?”孟丙南正要辩说,参谋送电报进来,胡宗南一挥手,把孟打发走了。
第二次,是三天之后。这回孟丙南调整了话题,回避谈解放区民主改革,专述内战大势所趋,说“您的证婚人程颂公(程潜)和一兵团司令官陈明仁将军明辨是非,在长沙和平起义了。董其武将军在绥远和平起义了。不久前新疆陶峙岳将军也通电起义了。长官们起义后,保持原有地位与待遇。但是徐州杜聿明、天津陈长捷、宜川刘戡,顽战而被俘,成了阶下囚……”明显刺痛了胡宗南,他突然离座而起,双手插入马裤口袋里,在芦苇铺地的客厅里来回走着,脸色苍白,目光无神,嘴唇微动自语,孟丙南似乎听见,“胡公冕在哪里?”“彭德怀还是朋友吗?他会叫我胡匪吗?”孟丙南一看时机已到,立刻趋近,声色动情地说,“胡伯伯!您是我的父执,是我的老师,你听我一句,现在的大势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必胜……”未待说完,胡宗南手按电铃把孟打发了,留言“你先回去吧”。
10月15日深夜,孟丙南又被唤去,应是第三次了。胡宗南身穿宽肥的中式便装,半卧在沙发里,神态萎靡,怀里笼着一只黑白花猫,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孟丙南趋近,俯胡宗南耳侧说:“你若能反正,胡公冕先生可以为你保证一切——那封亲笔信被你部下搜去了,你看到了吗?周恩来、廖夫人都很看重你的!”胡宗南无言,神情木然。孟丙南趁势说,“胡伯伯,你也得为你几十万部属官兵及其家眷慎重考虑呀!”接着他情致所至,告了胡宗南亲信侍勤队长唐西园劣行的状:“这种人,人民是要记账的!”胡宗南似乎打了个寒襟,勃然大怒地将猫推抛在地,手按电铃,怒冲冲地把孟丙南打发走了。
胡宗南中断谈判,固然为其本质所致,同时也与美国共和党参议员诺兰到汉中活动,吹嘘“第三次世界大战”不无关系。
孟丙南后被转禁到“西北特种拘留所”,随着胡宗南军大溃退,流亡陕南、川北道途,兵荒马乱中,在金堂伺机逸身,到了成都,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报到,归队。
(《新民晚报》4.19 朱文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