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一位朋友在某医院外包科室就医被骗的经历,让我开始关注莆田系医院。当时尝试了很多途径,都无法采访到核心信息,不得已之下,我选择了暗访。
当我在58同城和赶集网上搜“网络营销”或“网络推广”时,跳出来的招聘单位,大多是五花八门的医院。而且我还发现,在连研究生学历都快不值钱的当下,这些医院对网络推广职位的学历要求竟是“大专”“高中”。可见,他们需要的只是廉价劳动力。
最终,我选择了一家中医医院,当时他们新开了眼科,正在饥不择食地招兵买马,于是我成为了“眼科李医生”。
第一天上班,内容是培训,形式是自学,教材是百度百科。主任让我熟悉白内障、青光眼、眼底出血等几种常见眼病。其他的发病原理、治疗方法、预后等都不用管。
所谓主任,其实很年轻,不超过30岁，这是一家莆田系医院,他们都是“二代”“三代”。主任除了监工,还亲自操刀竞价排名。竞价排名有很多技巧,每天耗资巨大,有时客户上午充了几万块,下午就被耗光了。这家医院的竞争对手很强势,套路都一样,应该也是同类人开的。
“网络部”眼科的同事,算上我共三位。比我早来半年的小哥刚满20岁。中专毕业后,做过群演、服务员、协管……现在他是“眼科专家王医生”。当你通过搜索进入到医院网站,帮你在线分析病情、预约就诊的“医生”,也是他。
我当时的工作,是写“科普文章”。自学了三天,就开始写了。得到同事“拼拼贴贴”的真传,我上网到处搜。这种医院有的是,套路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中西医的区别,或者治疗方法、仪器名称不同,据说也都是编出来的。
我们写的“科普文章”里,都会力推自己医院的名老专家,照片都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简历介绍不是毕业名牌医学院,就是哪家知名大医院坐诊。我曾想,他们也许真有本事,只是多收点钱罢了。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在这种医院做网络营销多数工资很低，月薪没有超过3000块的，但包食宿。第一次到宿舍门口，开门的是个老大爷。令人吃惊的是，他正是我们网站上挂着照片的那个名老专家。那样德高望重的人就住这儿？后来才知道，名老专家们的简历也是编的，至少是夸大的。
（《新华每日电讯》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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