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率真与清刚

    ■马斗全

    一说到诗人性格,有人会想到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有人会想到疏慵放浪、不修边幅,有人会想到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率真、清刚,却很少有人想到。

    率真,清刚,就是不说假话、不留情面,甚至不计利害与安危,是更应看重的诗人性格。

    王安石给人写墓志,因此人平常不读书,而有“不常读书”语。有人提醒说,人家是状元,你这样写不妥。王安石为照顾逝者面子,就将“不常读书”改作“不常视书”,不读书的事还是要写入。应人之请而作墓志,是最容易说好话的,所以古来有“谀墓”之说,而王安石却是如此当真,不容有半点不实之辞。

    还有的诗人对王公大臣乃至皇帝也同样清刚。孟浩然名句“不才明主弃”,是当面对皇上发牢骚。宋诗人李渎,住中条山下,以泉石吟咏自乐。真宗汾阴祀后土时诏他来见,他有表称谢:“十行温诏,初闻丹凤衔来；一片闲心,已被白云留住。”等于告诉皇上:我不去。

    当代大诗人陈三立,风骨亦可敬。东北王张作霖生日,其部下奉万金为酬请陈三立为作寿序,陈三立辞而不写。奉办者请人致意,说愿意再加酬金,陈三立更是不肯答应。张作霖听说后,很不高兴,张家人深以此为憾。张作霖死后,张学良以二万金求陈三立为其父作墓志,陈三立仍拒而不写。其子陈寅恪骨气凛然可敬,当年康生曾欲拜访,也闭门不见。观今日众多文人趋炎附势巴结权贵、昧良心为贪官写拍马屁文字,全无人格与尊严,哪还懂何物为清刚!

    率真、清刚的诗人性格,虽然有时会使某些人不快甚至难堪,但谁也不会说不好。并且,诗是最需真实和真情的文学样式,也需要诗人具有这种性格,所谓“诗如其人”。

    （《新华每日电讯》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