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陈独秀称为“绝顶聪明的人”。他自称“糖僧”,死后在他的床下、枕旁找出不少糖纸。他喜欢饮冰水,曾“一日饮冰五六斤”。他给柳亚子写信,落款是“写于红烧牛肉鸡片黄鱼之畔”。
苏曼殊擅诗、画、小说,参加过兴中会等革命组织,可惜34岁时竟死于贪吃。陈独秀曾说:“曼殊的贪吃,人家也都引为笑柄,其实正是他的自杀政策。”此言颇令人好奇:苏曼殊名满江湖,为何要自杀呢?
不幸的童年
苏曼殊身世诡异,连曾与他一起创办《新生》杂志的鲁迅都搞不清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因“曼殊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鲁迅这么说,因他自己的日语说得不太好,有口音。
苏曼殊1884年生于日本横滨,父亲是来自广东香山的茶商苏杰生。苏家旅日经商已三代,苏曼殊祖父苏瑞文创业,到苏杰生时已“知名度甚高”,苏杰生在老家有妻妾,在日另娶河合仙为妾,后苏杰生与河合仙之妹河合叶子私通,生下苏曼殊。
苏曼殊出生才3个月,生母便弃他而去,幸河合仙视苏曼殊为己出。
苏曼殊降生后,苏杰生碍于家族压力,一直未予公开,故苏曼殊与生父隔阂,再加上河合仙曾与日人结婚,生有一女,故苏曼殊童年曾以为自己是“拖油瓶”(被带到后夫家去的前夫所生子女)。
5岁时,苏家正式接纳苏曼殊,将他接回香山祖居,苏曼殊不得不与河合仙分离,几年后,苏杰生因生意失败,亦离开日本。苏杰生妻妾多,排斥苏曼殊,而苏杰生又“‘颇多懦弱’,惧怕妻妾,对苏曼殊少痛惜”,故父子关系极冷淡。
传说13岁时,苏曼殊患急病,婶婶们认为治不了,竟“将其置于柴房以待毙”。
苏曼殊原本身体就差,河合仙曾撰文说“我儿年幼善病”,再加上这些独特的遭际,使苏曼殊很早便产生了厌世的思想。
苏曼殊曾去日本留学,回国后,在《国民日日报》工作,结识了章士钊、陈独秀。
不久,苏曼殊闹出奇闻,“久之,意不乐,取行严(即章士钊)三十金,不告而去”,“旋至惠州某小寺,削发为僧”。
1904年旧历正月,苏曼殊在寺中觉得无聊,可修行时间不足,无法获得僧籍,他干脆窃走已故师兄的谱牒,还顺手偷了师傅的私房钱做旅费。就在这一年,苏曼殊父亲病危,想见苏曼殊一面,却遭拒绝,甚至连葬礼,苏曼殊都没参加。
鲁迅没把他当哥们
脱离寺庙后,苏曼殊在香港《中国日报》工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又捅娄子。
当时康有为寓居香港,《中国日报》社长陈少白等想去拜访,便给康有为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去,康有为仍记恨当年保皇党与革命党之间的纷争,避而不见,命守卫将送信人轰走。苏曼殊听说后,直接找到陈少白,说要借他手枪去刺杀康有为,陈少白再三劝解,方息事宁人。
1906年,苏曼殊回到上海,被清政府通缉,只好逃到日本,在东京结识了鲁迅。此时鲁迅因成绩不佳,加上志向转变,离开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准备转向文坛。几名同好共同编辑了《新生》,苏曼殊为该刊配图并撰文,但鲁迅后来谈到这本杂志时,竟未提苏曼殊。
鲁迅的忽略,或与双方性格不同有关,鲁迅说苏曼殊“古怪”,有钱就“喝酒用光”。1928年,苏曼殊去世十年时,有好事者在苏坟上冒名鲁迅题诗,称:“我来君寂居,唤醒谁氏魂?飘萍山林迹,待到它年随公去。”
鲁迅知道后,撰文称:“那首诗不大高明,不必说了,而硬替人向曼殊说‘待到它年随公去’,也未免太专制。‘去’呢,自然总有一天要‘去’的,然而去‘随’曼殊,却连我自己也梦里都没有想到过。”
终于把自己吃死了
苏曼殊曾患脑疾、疮痛、寒疾、痢疾、咯血症、肠病、肝跳症等,可他从不节制口腹之欲,以此缓解内心的忧伤。他曾写道:“午后试新衣,并赴源顺食生姜炒鸡三大碟,虾仁面一小碗,苹果五个。明日肚子洞泄否,一任天命耳。”
苏曼殊还喜欢饮冰水,章太炎曾记得苏曼殊在日本“一日饮冰五六斤,比晚不能动,人以为死,视之犹有气,明日复饮冰如故”。易白沙请苏曼殊吃饭,苏暴食罢,说:“不行,吃多了!明日须病,后日亦病。三日后当再来打扰。”
除了贪吃,苏曼殊亦贪色,在上海时,常出入妓院,但只是陪着聊天,他有洁癖,不允许妓女碰他衣服,但谁倾诉身世之苦,便不惜给与重金。豪爽之外,苏曼殊每笔花销都会细心记录,甚至几个铜板的小事也不放过,他在“青楼楚馆”开支竟高达1877元,而同时期买书花的钱却只有500多元。
1912年,苏曼殊出版了《断鸿零雁记》,这是一本自传体的爱情小说,被誉为“民国初年第一部成功之作”,是“鸳鸯蝴蝶派”中的名篇,也是苏曼殊的代表作。
1918年春,苏曼殊病卒于上海宝隆医院,据传说,住院期间医生对他的饮食严加控制,不准吃糖,可他却逃出医院,去街上大吃八宝饭、年糕、栗子和冰淇淋,致肠胃病加剧而死。死后,在他的床下、枕旁找出不少糖纸。
(《北京晚报》5.6 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