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文摘报 2016年04月28日 星期四

    戛然而止的梦想

    《 文摘报 》( 2016年04月28日   08 版)

        相关专家表示,加强学生对自我保护意识和安全意识的培养,形成一旦察觉异常状况就及时上报的机制,才有可能提前发觉这种隐蔽性极高的危机,从而避免悲剧发生。

      四川师范大学学生芦海清不止一个绰号,脸上永远带着“高原红”,大家喊他“红红”“脸脸”。他喜欢唱歌,从高中的课间表演逗乐,到大学的舞台和琴房,再到与异地女朋友的视频对话,他的歌声没停过。3月27日,同乡室友滕刚(化名)对他砍了50多刀,身体支离破碎,那歌声再也不能响起。

        事发前夜

      3月26日晚上,像往常一样,芦海清和异地恋爱的女朋友吴雨(化名)在电话里说笑问候。唯一不同的是芦海清说自己心情不太好,和人闹了矛盾。当晚宿舍有人播放音乐,芦海清跟着哼唱了两句,滕刚有些不耐烦地说:“唱什么唱,你以为自己唱得有多好吗?”

      两人因此打了一架,扯破了衣服。据滕刚被警方带走后向接触人陈凤玉(化名)转述,“芦海清用皮带抽了他的脸”,芦海清则是头上肿了个包,嘴也受伤了。这一架,对滕刚来说是一次爆发。他告诉陈凤玉,芦海清之前曾把垃圾扔到滕刚的垃圾桶里,或把脏水泼到了滕刚面前的地上,这些举动都被滕刚视为是芦海清对他的故意冒犯。

      “两人吵过不止一架,滕刚认为是芦海清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利用他的性格故意挑衅。”滕刚的代理律师罗律师在看守所第一次与滕刚见面交流后,认为他不太正常。

      滕刚告诉罗律师,26日晚上打完架后,他把芦海清叫到宿舍楼的学习室里,想跟芦海清说清楚,并和解。

      这是两人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长谈,分别讲了各自的成长经历。滕刚试图跟芦海清解释自己的精神状态,说“自己不太正常,有过两次自杀经历”。他甚至告诉芦海清,“自己之前就有过想杀他的念头,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不定哪天就把他杀了,让他尽量不要招惹自己”。

      滕刚认为自己这番如此认真的话,芦海清似乎并不相信。末了,芦海清告诉他:“谢谢你今天饶我一命啊。”最后这句话激怒了滕刚,他认为芦海清是在嘲讽他。

      第二天一早,滕刚看到芦海清将头天晚上打架扯破的衣服丢到了自己的垃圾桶里。他彻底被激怒了,他把这个举动视为挑衅,决定杀了芦海清。

      “我能不能判死刑?”

      3月27日上午,滕刚出门买了一把不锈钢菜刀。“我想死,但我不敢跳楼,想到杀了芦海清,让法院判我死刑。”陈凤玉转述滕刚的话。据滕母此前提供的证明显示,滕刚在中学时代就有过两次割腕自杀的经历。“他之后告诉我,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他就不想活了,早就不想活了。”陈凤玉说。

      回宿舍喝闷酒的滕刚一直没看到芦海清。芦海清其间回来过一次,很快又出去了。据滕刚之后描述,他觉得芦海清当时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据滕刚向陈凤玉回忆,晚上11点多,滕刚看芦海清还没回宿舍,就出去寻找,他在不远的宿舍楼学习室里发现了芦海清,问他:“你今晚回宿舍吗?”芦海清说:“不回。”

      滕刚转身回到宿舍,拿出菜刀再次走向学习室。50多刀下去,“一心求死”的他杀了他的同乡室友。

      两次会面,滕刚的沉默让罗律师印象深刻。“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很多问题,他都是我一问他才一答。”滕刚唯一主动向罗律师提起的问题是:“我能不能死,能不能判死刑?”“这个问题他问了很多次,他告诉我他只想死。”得知司法程序将要持续不短的时间,罗律师表示,自己在滕刚的脸上看到了失望。

        高中时的芦海清

      芦海清家在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两岁时,父亲在矿下遭遇意外去世,母亲不久改嫁,芦海清从此生活在大伯家,喊大伯叫“爸爸”。

      若没有这场意外,这个普通的重组家庭对芦海清来说是温暖的港湾。芦海清大伯虽是农民出身,却擅长书法,在县里开了家书画店,自己作书画,还替人装裱。“我爸总穿着中山装,我也想成为我爸那样朴素有才的人。”每次大伯的作品拿了奖,芦海清都会告诉吴雨,言语里透着骄傲。

      尽管一个月收入只有几千元,芦海清的大伯还是坚持让两个孩子走自己喜欢的艺术路:芦海清学音乐,芦海强学美术。芦海清上了景泰五中艺术特长班。

      芦海清在高中时是全校有名的“活跃分子”。英语课上气氛尴尬,芦海清就发出奇怪的声音搞怪,“气氛一下子就活了”,同学说。课间休息时,芦海清的声乐老师彭方爱让大家唱歌放松。“我在台上一问,谁唱个歌让大家缓解一下?”芦海清就自己“窜”上台,开嗓就唱,“最喜欢唱的是《你的选择》,大家都特喜欢。”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滕母把上高三的滕刚送到兰州参加声乐集训时,只告诉声乐老师张凉(化名)滕刚个性“有些故障、有些封闭”,“提到过了有休学经历但没说什么原因,让多照顾”。

      刚到学校时,滕刚成绩一般,并没有进入学校的精品班,只进了普通班。但之后的每一次考试,滕刚都在不断进步,最后成了班上排名前一二名的学生。

      慢慢地,老师们发现,这个孩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琴,一个人熬夜上自习,周末一个人待在宿舍,很内向,没见到有特要好的朋友。”张凉说。

      滕刚集训时的班主任苏敏觉得他“特别规矩、话极少”,因为迟到骂了他两句,滕刚当时挠头一笑,也没回嘴。

      除了“内向”,“特别刻苦”是师友们对滕刚的评价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词。集训的那半年被学生们称为“黑暗时间”。王飞常看到滕刚一个人在教室里拿着充电台灯,熬夜学习到两三点,早上6点又一个人在外面跑步,“因为老师跟他说他气息不足,跑步就是一个很快的提高方法”。

      而在互联网上,滕刚又表现出与现实不同的一面。在他的微博中,充斥着带有暴躁与戾气的文字。他不止一次地在微博上对游戏对手破口大骂。他注册了陌陌账号并创建群组,却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个女孩的照片,配文是:“我他妈一定要把这女的杀了。”

        大学生宿舍健康关系建设

      据罗律师向记者透露,警方在他们申请之前就已经给滕刚做了司法精神病学鉴定,“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精神疾病,具体什么结果,都要等司法鉴定出来。”罗律师说。  

      四川师范大学在每年新生入学时都会给所有新生做心理普查,每个学生在学校机房统一填写心理测评量表,校方通过测评表结果判断新生当时及短期内的心理状态。针对出现心理异常的,学校会让心理辅导老师做出干预和预警,严重者需去医院做鉴定。  

      在入学时参加了心理普查的滕刚,当时并没有出现在这份心理异常名单里。  

      “但心理测评量表只能测量一个人当下或一小段时间的心理状况,之后根据环境的变化,心理状态也会变化。”成都市精神卫生中心心理测评中心主任欧阳旭伟解释说。  

      “还要根据填表人当时的认真程度来判断量表结果是否有效,如果填写者故意隐瞒自己的状态,那量表显然很难测出真实情况。”教育部全国高等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专家委员会副秘书长宁维卫指出心理普查的局限性。

      宁维卫认为川师大杀人案、药家鑫案等悲剧是不尊重自己和他人生命的结果。“不尊重和善待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心理问题的表现,我们应该予以重视。宿舍是大学的一种载体,是同学们最亲密、最频繁接触的场所。这次事件也提醒我们,宿舍也是最容易产生问题的场所。高校除了更广泛地推广心理健康教育以外,更应该细致地将目光投入到宿舍健康关系建设上,要弥补这一片空白,加强学生对自我保护意识和安全意识的培养,形成一旦察觉异常状况就及时上报的机制,才有可能提前发觉这种隐蔽性极高的危机,从而避免悲剧发生。”

      (《中国青年报》4.20 何林璘)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