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
春天是一切嫩绿的源头,因此,崇尚吃素的我们有理由说,吃在春天。
初春,野辣菜是我们必吃的野菜。野辣菜的外形颇似油菜,但叶儿比油菜小,边缘像锯齿形状,晕染着淡淡的紫色。麦苗稀疏的地方,野辣菜的叶儿较厚实,紫色也较浓。
春节过后,麦田里的野辣菜正嫩旺,汁液丰盈得像要流出来似的,正是腌着吃的黄金季节。野辣菜的吃法极其简单,先将其切去根部,洗干晾净,然后分层放入坛中,放一层,撒一层盐,均匀揉搓,直到野辣菜被搓揉得叶儿蔫软,青幽幽的渗水为止。腌至最后,在菜的表面再少许撒些细盐,放入一把切得薄薄的生姜片,用一块小青石镇压在坛口,便可封坛待用了。三天过后,当坛内的汁水淹没了辣菜,且上浮了一层白沫,尝一口,有淡淡的酸味,野辣菜便腌好了。
用此法腌出的野辣菜,颜色青绿,茎儿淡黄,取出一把,切成寸长,佐以辣椒、蒜叶,油锅里炒出来,香味儿诱得人直咽口水。那菜初入口,有些野菜的青莽味,但细细咀嚼一会,便会浮现出一缕缕油香,后尾还漾有一丝荠菜根的甜味儿。与雪里蕻相比,野辣菜不仅添了层野菜特有的自然清香,而且味道辣辣的。
在故乡,父老乡亲们还喜欢用少许五花肉切成肉丝,配上朝天椒,与野辣菜合炒。这道“辣菜肉丝”不仅色彩赏心悦目,而且荤素搭配,相得益彰。此时,你手里掂上一块刚出锅的死面饼,趁热夹起一筷野辣菜,连饼带菜一口吃下去……直吃得你面红耳赤,额头冒汗,却又吸吸溜溜,不忍罢手。
到了仲春,我们便开始吃花。野油菜的花儿算是上品。采撷时,你最好连花带苔一起采下来,先切下花穗,用开水焯一下,然后再将菜苔切成寸把长的青段,佐以酸甜五味,油锅里快速颠炒出来。如此做好的油菜花儿,既有菜籽油的香味,又有油菜花的芬芳,再加上嫩菜苔淡淡的甜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也有直接将花穗拌上点玉米面放在锅里蒸食的。常常是花儿还未蒸好,香气早就从锅盖下溢了出来。
暮春时节,野菜的叶儿老了,花儿也凋零了,我们能吃的就只剩下两样了。一是榆树的果实榆钱儿,二是香椿刚萌发出的嫩芽儿。
榆钱儿形状圆小,像小铜钱,生吃蒸吃都是上好的美味。只是它性寒,易伤胃,不宜多吃。香椿芽有多种吃法,“香椿芽拌豆腐”在故乡是一道远近闻名的佳肴。人们将香椿芽洗净后用盐稍腌,轻揉,一夜即可取用。用时将腌过的香椿芽切成末,再将蒸透后切小丁的豆腐与香椿芽末放入盘中,撒上精盐,滴上香油拌匀即可食用。还有一种做法叫“炸香椿”——将嫩香椿洗净,沥净水分,加盐后揉搓均匀,再在调好的面糊中沾匀,放入热油中炸黄,取出食之,又酥又香。因整丛香椿炸成后形似鱼,所以又叫“香椿鱼”。
每年暮春,喜欢食香椿芽的老饕们担心椿芽长老,便搬着梯子上树,用塑料袋儿将一枝枝香椿树树头包裹起来,让人看了一边直想笑,一边直咽口水。
(《羊城晚报》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