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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6年04月12日 星期二

    晚年的谢兴尧先生

    《 文摘报 》( 2016年04月12日   03 版)
    谢兴尧先生在家中

        岁月如驰,转眼谢兴尧老先生离世已将近十年。

     

        谢兴尧先生生于1906年,著名藏书家、史学家。新中国成立不久后,他由邓拓指名选调进入《人民日报》社,在报社理论教育组做编辑。1956年,先生调任报社图书馆馆长。每公忙之余,先生常沉潜市肆,极力搜讨他研究专业的相关书刊,同时也为报社图书馆收存了不少珍贵版本。据袁鹰先生回忆,谢老曾为报社图书馆购存了一批地方志书籍,数量可观、版本质量上乘,在国内图书馆也是屈指可数的……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往事如昨,犹忆第一次面见谢老时的情形。那是1996年中秋前的一个上午,在姜德明先生引领下,我们来到《人民日报》报社北区谢老住处。

     

        这是一个不足六十平米的小两居,显然与它主人享誉的地位不相匹配。家具形制陈旧,似乎屋内一切还凝固在几十年前的老样子。桌椅书架等显然是不同时期的产物,书籍多为线装旧册,也夹杂一些解放后的书刊。南屋墙上悬着“斋石斋”匾,小书架上镜框里镶着小楷“斋石斋记”,同为吴玉如先生手笔。北向小屋是谢老卧室,单人床和小书桌外,还有一组更加古旧的书柜,据说里面有谢老的珍藏。书籍挤满整个小屋。两屋间夹一小厅,一张镶大理石面老式硬木圆桌、两只单人旧沙发、一个塞满书刊的小书架,之外便几无隙地了。整个房内,初观稍显拥挤,却也别致,多少能反映出老人的品味追求。

     

        先生日常生活中一大雅好,是喜欢养石及侍弄花草,他在《怀吴玉老》一文中写道: 

     

        我在寓中养石十余件,赏其幽静,取明人芥子园小天地之意,吴老为我取斋名为“斋石斋”,并作序云:“荛公兄无他嗜,惟嗜石,斋中贮石若干色,人多知石性顽,故人不轻动摇其行者,喜以顽石自居,古云磨而不磷,是古人已知重石之顽矣。今世无僧可斋,于是以斋石名其斋,迂老为斋石斋记。”文中取《诗经·国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之意。

     

        八十年代为住房烦恼

     

        八十年代之后,先生日记中常可看到:出入换房站,托人换房并留意这方面信息。显然,狭小的居住空间已无法满足他日常生活的需求。1981年6月,先生再次搬家,这次住到紧邻安定门的西河沿,同样是简易楼。直到1985年初,报社分房,才搬到金台路报社院内。至此他才彻底告别了煤炉时代,这也是他最终的退息之所了。虽年届八十,然意气未衰,他请来木工师傅做书架、修理沙发桌椅,安置他的书籍和盆景花石。看得出,先生开始为他晚年身自家居颐养做准备。因年事已高,又不擅打理,他的小两居很快又近于饱和。 

     

        先生八十岁以后,曾为两难所困:住房和保姆。此时他虽精神尚可,惟起止进退终欠自如,他开始托人物色保姆,以便料理家务,照顾起居。最初曾先后来过几位保姆试工,但都用时不长,原因还是他的居住条件所限。

     

        为解决现实困难,谢老与他报社同事合作,请了家乡一位晚辈料理两家家务,但生活并未就此安稳。从他这一阶段日记中,可以看到为日常琐事而烦恼的记录,其间亦偶有小口舌,并为之不怿。好在这段时间只有八个月,但对于老人,也许时间就不能算作短暂了。与此同时,谢老也在不断为儿子调京事,找报社或相关单位沟通协调,过程岖曲波折,迁延至久,然而努力总算有了结果。

     

        九十年代敛门不出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友人中如吴玉如、谢刚主、俞平伯、谭其骧等相继去世,老辈故交,凋伤殆尽,先生胞妹也先他而去。同侪寥落,年事衰残,使得谢老益感孤寂。

     

        九十年代后,艰于步履的他,几乎终日敛门不出,整理旧文之外,又写有新篇。谢老晚年的文章,出笔更为老健。在这狭小敝陋的居室内,谢老完成了他一生最后两部著作《堪隐斋随笔》和《堪隐斋杂著》。 

     

        晚年谢老虽无法出门,仍关心文坛及出版。老人常阅新书目,有感兴趣书籍,便作函相讯。在他托我代购或借阅的书籍中,以师友作品居多,也有他写作所需材料,比如胡适之、周作人、邓之诚、谭其骧、溥心畬、徐凌霄等,另有关于十三陵、《录鬼簿》《牡丹亭》《桃花扇》等资料,还有相关史料笔记。可以看出,他是想在晚年整理并写作出更多文字。

     

        我曾经询问过他一些早年文场学人,对这些名字,老人异常兴奋,显然都是过去熟友,只是日久年湮,虽名字熟悉,但有些交往内容则了无所忆。用老人话讲,是茶壶煮水饺——肚中有货,却已倒不出来了。他曾对我言及,后悔当年未能用日记记录下来,以致很多经历过的人和事,就此湮殁遗忘。

     

        安适闲旷的晚年

     

        应该讲,谢老的晚年生活,大致还是幸福充实的,在那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天地,他读书、看报、写作、整理书册。他在平淡中怡然自安,虽体孱多病,但在精神上是满足的。

     

        1997年春节,老人自作诗句,并以朱墨抄写赠我:“岁月不居,又逢丑牛。年逾九旬,人称高寿。无忧无虑,逍遥自由。有鱼有肉,何易王侯?东坡有言,无事静坐。有暇读书,有兴涂抹。老牛破车,仍往前走。往前走,不回头。” 

     

        这张诗句一直压在我写字台玻璃板下,每当我看到它,便感受到一丝亲切。想必老人在天堂也应该是安闲自在的。

     

        (《东方早报》4.3 赵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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