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口的“三儿”

    在北京每个胡同，可能都有一个像三儿一样的人物。在儿时，因为举止异于常人，被我们嘲笑为“傻子”。转眼40多年过去了，胡同里的孩子渐渐长大，可三儿还是儿时的样子。不经意间，他成了新街口的一个“地标”。最近，他与街坊的故事网上走红。

    胡同里的笑声

    一到中午，二环内的新街口正觉胡同里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开门，宋姐也早支好了自己的修鞋摊。做完几单生意，她看了眼时间，念叨着：“三儿可有点晚了。”

    话音刚落，胡同口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三儿已经奔着修鞋摊这边走了过来。他从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小电视，把电源按在了宋姐摊位的插线板上。宋姐嗔怪，“你这每个月也没给我交电费啊！”三儿一犯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给您拜年啦！”正觉胡同的老居民李叔走了过来，58岁的三儿赶忙递上一句吉祥话。李叔逗他，早过完年了，哪还有拜年一说。

    李叔只比三儿大上几岁，两人算是同辈。他记得，三儿刚来新街口时，孩子们看着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同龄人都很害怕。而三儿呢，因为担心被欺负，手里也总拎着块板砖。还是胡同里的老辈人明白三儿的不易，嘱咐孩子们别去欺负他，这才让关系融洽起来。

    没人愿意三儿受欺负

    早些年，三儿一度每晚露宿在新街口。街边有盖在冬储大白菜上的棉被，三儿就把自己裹在里面，将就着度过一晚。有老街坊看不下去了，就带他去吃老西安饭庄的羊肉泡馍。

    进了店门，三儿眼里有活，开始张罗着给食客们安排座位。年轻的服务员甚至不如三儿了解这家饭馆的历史，后厨最年长的师傅，也是三儿的老朋友。

    陈锋18岁那年到新街口百货商场卖家电，夏天时候，就着商场里的冷气，三儿喜欢站在柜台前看电视。陈锋看他一身邋遢的打扮，怕影响营业，就想把三儿哄走，带他的师傅先急了眼，“你别跟三儿过不去！”

    在新街口，没人愿意三儿受欺负，也没人觉得他是个傻子。三儿总喜欢提醒别人注意点什么，善意里带着俏皮。看见有人的背包拉链开了，一句“您这包是给别人开着呢啊”脱口而出，看见有辆自行车要倒，三儿又笑呵呵地说：“嘿，您这自行车要睡觉了。”

    卖报纸的生意

    每天的几份早报和晚报，三儿统统要买。三儿的小学没有念完，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还要向旁人请教不认识的字。他随身带着个本子，把喜欢的内容抄写下来，特别是不认识的字，还要拿出放大镜比对着抄写。

    报纸里的内容实实在在地影响着三儿的生活，那年看到京津高铁开通的消息，他就真的买了张去天津的火车票。到了天津，三儿想逛逛，又怕迷路，他就从火车站坐了一趟公交车到终点站，之后再折返回来。这是三儿唯一一次离开北京的经历。

    对报纸深厚的感情还来源于，这曾是三儿的营生。在三儿那里买报纸会贵上几毛，因为他没有邮局的渠道，报纸都是从报亭原价买的。即使提了价格，三儿卖报的生意也能进行下去，这同样多亏了老街坊们的照顾。但老街坊们的善意终究抵不过大的潮流，报纸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两年前，三儿停止了卖报的营生。

    三儿的身世

    网上关于三儿身世的版本众多，有人说因为患病的原因，他被家人遗弃；也有的说，三儿是个高干子弟，和家人关系不睦，才流落街头。

    事实上，三儿的家就在北三环外面的一处居民区里，母亲今年90多岁，父亲曾参加过抗美援朝。三儿在年幼时患上了脑膜炎，在此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三儿的母亲独立负担起养活五个儿子的重担，便将他托付给了马奶奶照顾。马奶奶去世之后，她又将三儿接回了身边，却发现，儿子已经离不开新街口那片地方了。

    如今，三儿每晚回家过夜，但白天仍属于新街口。“三儿的传奇来自人心。”像许多已经离开新街口的人一样，陈锋也总会回来看看。陈锋已到中年、成家立业，他被种种经历磨平了棱角、改变着处世原则。但一次次探望，三儿依旧是两人最初遇见时的模样。

    （《北京青年报》3.16 刘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