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柯灵的书桌前

    ■沈轶伦

    日前，位于上海复兴西路147号的“柯灵故居”正式向公众开放，许多曾住在这个街区的人，都曾看见过柯灵与夫人陈国容缓缓散步的背影。

    1966年9月的一天，柯灵突然被叫到作家协会办公室，旋即就被人带走关押，此后背负污名被羁三年。在这三年中，失去丈夫音讯的陈国容孤苦无告，到处寻找柯灵下落，出事前，柯灵每月有三百余元收入，但失踪后，陈国容每月只有40元度日。

    在那样看不见曙光的日子里挨着，陈国容终于因为不堪负荷，而在家服安眠药自杀。所幸，因为发现及时，陈国容被送医救回。但病愈后的陈国容整个人却垮了，这位昔日重点女校的校长，瘫在床上，染上烟瘾，性情大变，整个人要靠着拐杖才能下床。

    柯灵恢复自由后，疼惜妻子。平生最反对抽烟的他，后来在每月领到生活费时，总是先买好烟送给陈国容。因为妻子病后神经衰弱，往往夜里稍有响动就会彻夜不眠。而习惯夜里看书读报的柯灵，就会在书房的床上睡去，免得回卧室惊扰妻子。

    渐渐康复后的老夫妻俩，恢复了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每次柯灵写稿取来稿费后，陈国容就会去旧货市场淘些摆设来布置家里，陈国容视柯灵为神明，一直到老，还对丈夫尊崇有加。

    2000年6月19日，柯灵过世。陈国容的精神支柱再一次垮了。她将两人一起生活的房间，按照柯灵生前的样子完全保护了起来，不动分毫。

    2014年，作家陈丹燕前去拜访时，看到屋内的客厅，保持着柯灵最后一次待客的样子，屋内的书房，也维持着柯灵最后一次写作的样子。放大镜还搁在日历上，笔还没收进笔筒。好似柯灵刚刚走开，很快又会回来写作。这一幕，让陈丹燕心中久久震荡。

    陈国容比柯灵多活了7年，这最后7年，她曾以孱弱的身躯费力保存下这个家。 

    （《解放日报》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