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名媛,闺阁作家,绯闻女主角,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凌叔华?她似乎决意把自己的一切秘密埋藏起来。女儿说母亲“一生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甚至在临终前处理了所有的私人信件物品,什么都没有给亲人留下。她的离去,带走了很多故事的谜底。
在民国名媛才女群像中,凌叔华并不是最耀眼的,相反,在很长时间内,她被人们忽视。直到她去世后,才渐渐被关注,因为她的作品,她被誉为“第一个征服欧洲的中国女作家”,她的画作还成为收藏家的珍品。
书房沙龙曾接待泰戈尔
位于北京东城区的史家胡同如今因一所著名小学而被人们熟知,实际上,这条胡同百年来名人荟萃,那一处处大门紧闭的宅院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和中国近代史有关的故事,史家胡同24号就是其中一座。
这里便是凌叔华的故居,也是她出生的凌家大宅的后花园。凌家大宅是一座有99间房子的豪华院落,前门朝着干面胡同,后院相接史家胡同,凌叔华26岁出嫁时父亲把这座有28间房子的后花园给女儿做了陪嫁。
凌叔华的父亲凌福彭1895年和康有为是同榜进士,名字被列于北京孔庙的石碑上,这资历使他得以进入翰林院任职。他历任清朝户部主事、军机处章京、天津知府、顺天府尹等要职。凌叔华是凌福彭与第三房姨太太李若兰的第三个孩子,家中共有15个孩子,她排第十。
时光回溯到上世纪20年代,史家胡同24号院门口来访者络绎不绝,其中很多是中国近代文化史和艺术史的名人。这里有一个被称为“小姐家的大书房”的沙龙聚会,汇集京华名流,沙龙的女主人便是凌叔华。
“小姐家的大书房”光临过很多名人,包括印度诗人泰戈尔。那是1924年,泰戈尔到北京访问,住在史家胡同的西方公寓,北大负责招待诗人的是徐志摩和陈西滢,几个人一起受邀来到书房举办“北京画会”。
在画会上,年轻的凌叔华唐突地直接问泰戈尔:“今天是画会,敢问您会画吗?”泰戈尔并未在意,他即兴在桌上的檀香木片上画下莲叶和佛像。
那天,凌叔华和泰戈尔聊了许久,聊到诗歌和绘画,她还得到了诗人的建议:“多逛山水,到自然里去找真、找善、找美,找人生的意义,找宇宙的秘密。”
小说描写旧家庭的纷繁芜杂
1924年,凌叔华在《晨报》文学副刊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女儿身世太凄凉》,此后写作了《花之寺》《女人》《小哥儿俩》《古韵》等多部小说。
凌叔华的创作源泉是她自身的独特经历,是北京大宅门中不为人知的生活。她作为父亲第三位太太所生的三女儿和大家庭中众多姐妹中的“十姑娘”,对大家庭妻妾子女间的纷繁扰攘,闺阁绣帏中的风云变幻,自小体验独深。
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评价凌叔华的小说作品“很谨慎地,适可而止地描写了旧家庭中婉顺的女性……是世态的一角,高门巨族的精魂。”
与陈西滢结婚后辗转各地
1924年的一天,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来到史家胡同的凌家大宅,如约拜访凌叔华,他便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博士、北大教授陈西滢。
那段时间,凌叔华因为文学创作,和陈西滢、徐志摩等人过从甚密,表面看来,她似乎和徐志摩关系更为密切,半年之间就有七八十封通信,关于两人绯闻的流言便因此而生。实际上,当时凌叔华正在和陈西滢“秘密”交往。
1926年,陈西滢和凌叔华在史家胡同24号院大婚,这座后花园作为陪嫁成为凌叔华真正的家,北大教授和女小说家的喜结连理,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然而,这并不是一段幸福的婚姻。
1924年年底,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出现学生运动,校长杨荫榆开除三名学生引发一场风潮。1925年5月,鲁迅与沈尹默、钱玄同等六名教员发表文章声援学生,要求驱逐杨荫榆。《现代评论》杂志的核心人物陈西滢则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反对学生参加政治运动。此后,鲁迅和陈西滢之间从对学生运动的态度为发端,引出了一系列的笔战,同时涉及到了对对方作品的评价问题。由于这场论战,陈西滢在北京似乎有点待不下去了。凌叔华婚后不久,便和陈西滢一起赴日留学。1930年,陈西滢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凌叔华随丈夫一起来到珞珈山,抗战期间,他们辗转重庆、成都,上世纪50年代后定居英国。
越走越远,凌叔华从此远离了北京,远离了史家胡同她从小生活的宅院。
凌叔华被传得最沸沸扬扬的一段和英国诗人朱利安·贝尔(他的母亲瓦奈萨·贝尔是英国著名的画家,他的姨妈是著名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婚外情,陈小滢是在陈西滢去世前两年从父亲的口中亲口证实的,她在《回忆我的父亲陈西滢》一文中写道:“他说书里说的事是真的。我问他当时为什么不离婚,他说,当时女性离婚是不光彩的。再问他,他说你母亲很有才华,然后就不说下去了。”
1989年冬天,凌叔华意识到漫长一生所剩之路不长了,此时她几乎不能行走,但还是决心启程回到北京。1990年春天,弥留之际的凌叔华被抬在担架上回到史家胡同的旧居,这里已经成了大杂院和幼儿园。她望着天空低语:“妈妈正等着我吃饭呢。”
(《北京晚报》1.18 张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