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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6年02月27日 星期六

    北京买房那些事儿

    《 文摘报 》( 2016年02月27日   01 版)

        当下定决心买房的时候,我觉得我老了,文艺青年终于向现实生活投降。可当真的看起房来,我又觉得我不够老,买得起的房子,年纪都比我大。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北京买房。

     

        就在前两年,父亲的老同事高伯伯在股市上赚了点钱,自以为很富有地带着300万元人民币进京,想给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儿子买套房。夫妻俩在北京看来看去,几个月后,还是下不了这个狠手,于是把儿子召回了老家。

     

        北京把这对在三线城市自诩为“中产阶层”的夫妇吓坏了:新房贵得惊人,小户型几乎都朝北;房龄30多岁的老房子倒能见阳光,只是房子污垢深重,带着发霉的气味。

     

        他们更想不明白的是,老、破、小的公房里蹲了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明明一看就是生活质量不佳的样子,却始终一脸“价钱免谈”的得意神色。

     

        “那不就是80年代我们单位宿舍的样子吗?”高伯母后来气呼呼地说:“我一想到这事儿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用一辈子积蓄给儿子换来的婚房,比我结婚时候的房子还要破!”

     

        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不假思索对父母夸下“毕业了不向家里拿一分钱”海口的我,3年后问父母要了他们的积蓄,只为换一套上世纪80年代建造的小户型老式公房。

     

        当父母终于跟我走进那堆着杂物的单元门时,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从我妈嘴里冒了出来:“这房子怎么那么像你小时候咱住的家属楼?”

     

        好像时光倒流20年

     

        这是一桩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事儿:我们家生活在中国最富裕的省份,GDP非常高的城市,家长是医生,我毕业后找工作又遇到了几乎最好的选择,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运气爆棚。为啥最后却把日子过得像坐上时光机,回到20年前的样子似的?

     

        春节,一年没见面的亲戚们欢聚一堂。在南京生活的二姨就喜欢聊房价。去年她女儿结了婚,在老家人眼里,那小两居只能算是“丁点大”,但人家的房是在南京河西新城的新小区里,买的时候价格还算便宜,去年则涨了一大截,让二姨颇有种平白无故口袋里被多塞了100万元的喜悦感。

     

        “琦琦,澳大利亚的房价是多少?”二姨问三姨的女儿。表妹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首府布里斯班读书,课余在一家房产中介打工。“我卖的那房吗?60多平方米的一居室,250万元人民币左右吧。”

     

        二姨怅然若失,指着我说,“要说房价啊还是北京贵,你们那个一居室,也花了快两百万是不是?多大呀?”“二十多平方米。”我直接脱口而出。一瞬间,眼前的一排人,嘴型齐刷刷变成了一排大写的“O”。

     

        比伦敦的房都贵

     

        当下定决心买房的时候,我觉得我老了,文艺青年终于向现实生活投降。可当真的看起房来,我又觉得我不够老,买得起的房子,年纪都比我大。

     

        等我开始看房的时候,“老公房”这个名词已经没有那么凄惨了。我懂得了住在靠近市区的破房子里是一种幸福,早些年采访过的一个城市规划专家说的话浮现在耳畔:“二环内的房价迟早要上十万!你不管钱多钱少,都要尽量靠市中心买,哪怕再破再烂再小的房子,买!迟早会升值。”

     

        当我在北京到处看房的时候,我的一个亲戚也正在伦敦满世界找房。这位表哥正在帝国理工攻读博士学位,也是去年刚结婚。承蒙岳丈开明,没要求豪宅,小夫妻俩在伦敦看中的二居室公寓,七十多平方米,居然只要300多万元人民币。

     

        表哥的爸爸喜滋滋地跟我爸算了一笔账:首付只要两三成的钱,儿子明年就博士毕业,有能力还贷了,这么一套距离伦敦市区30分钟车程的精装修公寓,买起来居然也不吃力。“比你家孩子在北京买的房子还便宜呢。”长辈们喜滋滋地下了结论。

     

        用父母积蓄换来的“老公房”

     

        年轻的时候,我以为选择去一个城市闯荡,是因为那里变幻多彩的特质吸引我,却没有想过,日子很快就这么定型。

     

        睁眼一看,同龄人都到了结婚、买房的年纪,房子的地点也差不多都是毕业之后去投奔的那个城市。这才发现,生活其实是没什么悬念的。

     

        事实上,“悬念”可能意味着一些更糟糕的东西。去年夏天,当我看房子看得火热的时候,我老公看到同学群里有人在求救:单位里没活干了,各位同学能不能给介绍点活?

     

        那是一个原籍苏北的同学,毕业之后看到我老家房价便宜、风景优美,便来这儿定居。他们毕业于985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早几年,哪怕在老家,这些人的年收入也能达到三四十万。这位同学一开始当然过得很好,顺利赚到了首付款,结了婚,生了小孩,然后,这个小城市,就再也没有可以给他干的活了。他要如何度过这一边养娃一边还贷的日子?我们没敢细问。

     

        那天晚上,我和老公反复感叹“人还是得在大城市活着啊”;可要在大城市长期居住,一套房是少不了的,哪怕是个鸽子窝呢。

     

        去年夏天,我和老公在二手房中介的网站上看遍了全城的房子,发现内城的房子无论如何是买不起了。于是,我跟着房产中介看遍了各种80年代老公房,有不见天日的,有臭气熏天的,还有房里放着N个人的户口、而房主“在国外”“没空回来”的,最终,当我见到一间有着大阳台、满满阳光,连厨房和门厅都有窗户的小房子时,只想拥抱屋子里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如今,我已经在北京结结实实地领教过一遍老公房的各种缺点:水电都要重排,房子的楼板是空心预制板,把打洞的装修工人吓得不轻;因为怕出问题,阳台与房间连接处的老式钢窗也没敢拆。为了环保,买了德国进口的地板,却不料装修工人怎么也没法把地面找平到能达到地板安装标准的程度……

     

        最终,我收获了一个地板拱起一块、阳台门窗关不上的小屋——这就是我们用父母奋斗了半辈子的积蓄,换来的比他们结婚时分的房子还不如的“老公房”。

     

        (《中国青年报》2.24黄昉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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