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来
孔子在《论语·微子》中说“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所谓“鸟兽不可与同群”,即人不能离开社会与飞禽走兽一起生活,这是对人的社会化的认同。社会化是一柄双刃剑,它在通过分工与合作从而有利于人的生存发展的同时,也使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增多。春秋时期大量出现的隐士,以及后来形成的道家学派,均以减少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甚至遁入山林作为解决社会病的途径,如《老子·德经》中的“小国寡民”“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等主张。而在孔子看来,社会化是不可逆转的大势,想回到与鸟兽为伍的自然状态,既不可能,也不可取,于是选择了积极入世之途。
无论如何人类也无法退回自然状态,或在自然状态中获得更好的人生境况。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而归隐田园。但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性生活并不长久,甚至有过“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的艰辛和苦涩,并在“南圃无遗秀,枯条盈北园。倾壶绝馀沥,窥灶不见烟”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在辞世前的《自祭文》中,发出了“人生实难,死如之何”的慨叹。这虽非悔意,但也让人从中知晓,在社会化的语境下,天下并无他所畅想的世外桃源。孔子肯定人的社会化,对社会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主张以建设和改革的方式去解决,这就是其所言之“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孔子的积极入世,也并非冥顽而不知退守。纵观孔子一生的行止,他虽然没有选择避世之途,但其认为贤者应该做到的“避地、避色、避言”,则无一不有所实践。不进入危险的国家,不在动乱的国家居住。天下有道就出来工作,天下无道就隐没不出。国家政治清明而自己贫贱,是耻辱;国家政治黑暗而自己富贵,也是耻辱。这种以坚守正道为基础的审时度势的态度,既是对无谓牺牲的反对,也有“留得青山在”的取向,是孔子在出世与入世问题上所选取的中道。正是这种理念,使孔子既不放弃自己的追求又能够坦然面对困难和挫折,在静观之下对时务作出冷静的判断和选择。基于孔子的言行,孟子评价说:“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
(《走近孔子》现代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