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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6年01月02日 星期六

    刘晓庆:被捕前的逃亡

    《 文摘报 》( 2016年01月02日   07 版)

        □刘晓庆

        我的最大错误就是太过轻狂!情商太低!

        曾经有人问我:“你觉得中国最好的女演员是谁?”我口无遮拦地说“是我”。第二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刘晓庆:我是中国最好的女演员!”

        这一切为我的事业道路,设置了不知道多少几乎不能逾越的障碍。这些嘈杂声音,从来影响不了我的人生列车的飞驰。福布斯杂志“中国百名富豪榜”第一期有我,第二期有我,第三期,我就进秦城了。

        飞机起飞了,飞往深圳。我计划从深圳坐船去香港出关,目的地法国。

        一个月50元工资时我没有改国籍,去美国法国办个人影展我没有改国籍,我的自传《我的路》挨批判我没有改国籍。可是现在,我正在逃往国外。我的祖国,不要我了。他们已经把我当成罪犯了,把我变成人民的敌人了。

        可是我不是罪犯,我真的不是敌人!我没有犯法!无尽的酸楚。这种心如刀绞的滋味,有谁尝过?

        飞机穿过云层,在高空飞行。倦极了的我,终于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恍惚中我到了法国。靖军也来了,晓红也来了,可是阿峰呢?阿峰怎么没来?睁开眼睛一看,旁边的阿峰满脸都是泪水。他在哭!他紧紧地抱住我,弄得我满身满脸都是他的泪水。他是在和我告别。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抚摸他的头发。

        刚出深圳机场,猛抬头,一群朋友捧着大束大束的鲜花在门口“严阵以待”。乍一看我竟然吓得倒退了一步。

        “不是说好的不要来接机吗?”我嗔怪地看了朋友一眼。

        “嘿嘿嘿,大家都热爱你嘛。本来还要多,都被我拦回去了!”朋友说。

        一到码头,负责人就迎了上来,看见真的是我,整个海关都轰动了。压抑着汹涌澎湃的紧张,我满面春风地和大家打招呼。

        负责人把我们请进了贵宾厅,工作人员给我们倒茶,请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他替我把手续办好,把行李送上船,快开船时来叫我。这样的话,我一上去就可以开船,40分钟到达香港。

        我问他船几点开,他说7点整。还有20分钟。

        一大群工作人员都进来为我服务,有几个干脆说来看明星,我连声对负责人说谢谢谢谢。

        负责人向我要证件,我把护照、法国身份证、机票都给了他。他再次请我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向服务员要。我再次起身说谢谢。于是他拎着我的大箱子出去了。

        我看看表,10分钟过去了。

        心跳开始加速了。

        “喝茶喝茶!”我对大家说。我们又接着天南地北地侃。

        再看看表,又是5分钟过去了。我和阿峰对看了一眼。

        7点整。我终于沉不住气了,问大家:“船不会已经开了吧?”

        一位朋友说去看看。一会儿,他笑容满面地回来了。说船没开,快开了,看见我的箱子在船舱我的座位前面放得好好的。

        静默了片刻。再看看表,又过去了10分钟!7点10分了!

        我又问:“船经常晚点吗?”

        机场朋友说:“不晚点啊,不过,特殊情况除外吧。”

        太阳穴怦怦跳动,我感觉头晕脑涨。

        看看四周,屋子里一直川流不息的工作人员一个都不见了。现在大约是7点30分了吧?

        “要不去找个人问问?”有朋友说。

        我赶紧说:“算了,他们会来的。”

        大家的话越来越少,后来干脆都不说话了。有人肚子咕咕叫,已经8点多了。

        9点了!一个朋友出去看了看,回来说:“船已经开了!怎么搞的?”另一个朋友站起来说:“找个人问问?”“一个人也没看到。刘小姐的箱子已经拿回来了,放在大厅。”

        我的头都快裂开了。相信此时的我一定是脸红筋胀,像个关公。我没敢看阿峰,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心知肚明。我们都明白我是出不去了。

        也好,就留在中国。脑袋掉了不也就是碗大个疤吗?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心里反而感到一阵轻松。我相信朋友们也发觉这次有点儿不对劲,他们肯定很后悔今天来接我。

        又过了好久,有人来了。

        来的是码头工作人员,这个人刚才好像进来过。曾经挂满笑容的脸现在十分严肃,他要我的所有朋友们把身份证都拿出来交给他,并且告诉我们只能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也出不去了。

        屋子里特别安静,静得我都听得见手表“嘀嗒嘀嗒”的声音。这一段时间是那么那么地长,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过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除了我和阿峰,朋友们都挺直身体伸长脖子往外看。

        工作人员拿了好多盒饭过来,一一放在桌子上。“先吃饭吧!”然后就出去了。

        “×总今天最亏了,自告奋勇来接机,耽误了请客,还饿了一顿,鱼翅燕窝多好吃啊,跑来吃这个便当。”

        我歉意地看了×总一眼,心里想你不来接我就不受这个罪了。可是这些热情善良的朋友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吃完盒饭,又等了好久好久,那个负责人来了。一进门他就一迭声地说:“刘小姐,对不起,你不可以出关!”

        一个朋友问:“为什么?”

        负责人说:“我们也不清楚。问北京方面,他们答复说,刘小姐自己知道。”

        我一下子站起来。知道?知道什么?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有关部门向我说过任何正式语言。我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对我这样?连问都不知道到哪里去问。靖军犯了什么法我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的表情也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皮变得这么厚。这也是时势造英雄吧?

        我问他:“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声音非常平静。

        “当然可以。刘小姐的箱子我们会送到车上。”然后他把所有的证件都还给我和大家。

        我和阿峰交流了一下目光,我们精心策划的出逃计划就这样彻底地失败了。

        (《人生不怕从头再来》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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