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阪体验夜航

    日本大阪是水都，有船供游客观光游览。你最好有一次夜航，而且最好选择在行程的最后。

    大阪人在河岸停留或经过，只要河里行着船，船上有乘客，大家就会挥手致意，不管认识不认识，亲切自然得就像邻居。有一次挥得太起劲了，我就知道情况又有不同。原来我们船上的日本人，认识对方的那个船主。一问是谁，答说是以前NHK（日本放送协会）的工作人员，但辞职不干，做起了水上运营船。从众人的眼神里知道，选择这样生活的大阪人，是招人羡慕的。

    其实我们船上的船主才牛气呢，他集民间资本研发的这艘船，以锂电池发电，全铝合金船身，很现代很轻盈，据说造价在一亿两千万日元上下。没有政府的任何投资也要造它，只为了行驶于水上不污染水源。船老大说，大阪的河流也曾很脏，但水是一切的最初，也是大阪城市的原点。“神灵护佑着我们的生活。我想把这份感恩还给神灵，让他们高兴。当然也是为了可爱的孩子与孙子。”船老大这样说，末了还补了一句颇有茶人意味的话：“把茶推给别人，最终会掉向我们这边。拿过来时，经常要想到对方。”

    在船上能看到大阪的标志性建筑——大阪城天守阁。天守阁主体白色，黑夜里看是一片奇异的白。历史上，天守阁曾遭数度劫毁，重建后的天守阁，已经是一座楼梯、电器一应齐备的历史博物馆。

    现在的大阪人提到它，最喜欢强调的是，城是民众重建的。大阪400年建城史，处处都有这样的事实：中之岛沿岸的中央工会堂是民间人士出资所建，大阪做天神祭好多年，也是民众自己做起来的。有人因此说大阪人的性格是上海人与天津人的结合体。商业的精明与为人的乐天豪爽集一身。只要事情有利于这座城，就有人合力去做，这样并不像是在显示政府不作为，而是自豪于自己有这个能力。

    尽管眼见的这座城如此生机勃勃，但大阪海啸高潮防御中心的宣传页上却醒目地印着一行字：大阪，是一座低于海平面的城市。有科学家已根据历史上的灾难间隔时间推算，近期的灾难何时来临。这个时间点在宣传册页上是个巨大的问号，但是旁边的说明文字却清楚地写着：“即使明天发生地震也不奇怪。”

    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大阪人继续热爱这座城市。我由此想到这次去日本触目所见的一个词汇：“一生悬命”。随时有灾难来临或许是他们的真实处境，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就是船老大挂在嘴边那句话：每天都生鲜地活着。

    （《文汇报》11.27 孙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