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这个排序,不是乱来的。本来,按窑场的出现次序,应该是定窑先行,但就历史上的重要性而言,则汝窑地位无出其右。其遗址虽然到现在还没法完全肯定,但大致在河南(古称汝州)应无疑问,跟北宋首都汴京非常接近。
收藏界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件”的说法,足见汝窑瓷器的珍贵。在香港苏富比2012春拍会上,一件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曾拍出了2.786亿港元的天价,刷新了宋瓷在世界上的拍卖纪录。
汝窑出现在北宋晚期。政治史上,那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混乱时代,艺术史上,却是中国文艺复兴的巅峰。赵佶作为皇帝或许不合格,但作为艺术家之中的皇帝,却当之无愧。汝窑的出现,正是他的文化大业下的一道手笔。
宋徽宗是个非常虔诚的道教徒。道教讲求清净无为,凡事要与大自然和谐合一。北宋宫廷一直使用的瓷器,是定窑。定窑的颜色是白色,对道教徒而言,这种颜色太刺眼,于是皇帝把心一横,重新订造,开始了汝窑昙花一现的历史。这个说法,最早源自北朝末年徐竞的《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不过,这只道出了汝窑的来历。但它的神秘之处,又在哪儿?
汝窑注重釉色典雅和开片纹路,刻画装饰不多,有的器物仅略饰一道或几道弦纹,简约清爽。釉色分为天青、粉青、月白、卵青(俗称鸭蛋青)、豆青、灰青(艾青)、虾青等。汝窑最美的釉色是一种青中泛蓝、纯净、温润的淡天青色,釉质青翠如脂、润泽似玉,釉面隐现出一种柔和含蓄类似古玉般内蕴的光泽。
汝窑的色泽,传说是来自天上。后周世宗柴荣,曾经烧造过一种名为“柴窑”的瓷器,却在北宋已经失传,只剩下当年立下的口谕:“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这)般颜色作将来”。宋徽宗倾尽人力物力,就是要超越前朝,制作出可与之匹敌的汝窑,其成品的颜色,效果如出一辙:汝窑的瓷胎,不是白色的,从边沿上可以看到,带着淡紫,叫做“香灰胎”;而瓷器的釉色,不论是半透明抑或不透明,都显出一种非常柔和悦目的天青色,并常常带有轻微的釉裂纹,称为“蟹爪纹”。这种颜色和效果,后世一直在模仿,无论是南宋的官窑和哥窑,抑或清代的雍正和乾隆,尽管最后都做出了自己的风格,但就模仿技术而言,却只能做到袭貌遗神的程度。
汝窑造型大多模仿古代青铜的样式烧造,主要有三足樽及承盘、茶盏托、酒盏托盘、温碗、椭圆水仙盆和各式瓶、洗、碗、盘、碟等,器形古朴典雅,制作精细规整,多采用满釉“裹足支烧”,外底留有细小如芝麻大小的支烧钉痕;也有少量器物采用垫饼或垫圈垫烧,圈足底端无釉。存世的汝窑,全是小件器,几乎没有超过30厘米的作品。
幽淡隽永的汝窑天青色彰显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宋代文人精神,尤为北宋晚期及明清一些皇宫贵族所倾心。好诗的乾隆皇帝尤其钟爱汝窑,其一生题写咏瓷诗约200首,咏汝窑瓷器的诗则达20多首,并御示宫廷工匠刻题于汝窑器物上;镌刻在汝窑瓷器底部的铭文,清晰地刻画出传世汝窑器物的皇家记忆。
北宋汝窑瓷器的稀缺不仅发自当代。南宋人周辉即在其《清波杂志》一书中谈道:“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末为釉,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难得。”
汝窑稀少,与它烧造时间短不无关系,仅有20年左右。南宋时,汝窑已经“近尤难得”,十分珍稀了。
1987年上海博物馆汪庆正等人出版《汝窑的发现》一书,当时统计世界范围博物馆公布的仅有65件汝窑瓷器传世;后来收藏家马未都发表文章提出存世“67件半”,其中半件典藏于广东省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院古陶瓷学者余佩瑾则认为全世界范围典藏的汝窑传世品大约70件左右。据北京故宫的最新统计,传世北宋汝窑瓷器约有90多件,主要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博物院、英国大英博物馆(含大维德基金会)和上海博物馆等单位。
(《光明日报》11.2 王洪伟 中国文物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