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岁白石老人的智慧

    在北京画院2000余件齐白石作品及文献的收藏中，有一幅不大的书法作品，一直启迪着我。作品正当中齐白石仅写了一个充盈画面的篆书：月。此字右侧题了四个小字：“残月增满”。再看作品的左侧，方知此作是白石老人写于87岁，即1947年。

    那时，齐白石应该说已是功成名就，闻名遐迩了。不仅在前一年，与溥心畬共同前往南京为蒋介石祝寿，更在上海受到极高礼遇，作品大卖，张充仁甚至为其塑像。应该说齐白石那时正处在如日中天的状态，为什么还要写“残月增满”呢？

    开始我也不太明白，后来想起有一次和一个懂得些占卜的朋友聊天。他说：“小时候我们读金庸的武打小说，洪七公有一招叫‘飞龙在天’，我一直以为这是最了不起的一招，但是如果你抽到一个‘飞龙在天’的签，却不是个好签。因为你已经‘飞龙在天’，下面就该往下坡路上走了。” 

    回望一下87岁的齐白石，彼时依然非常冷静，他写了“残月增满”，或许感到自己到“圆满”还有距离，还需“增满”。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老爷子真正的成功还不是那个时候。他又活了十年，这十年使他成为中国美协主席，拿到了国际和平奖金，甚至在他身后的1963年，入选世界名人周年名册，这样的荣誉，也是他去世之后最高的一个国际奖项。

    的确，齐白石这个人非常神奇，他仿佛有预见能力。他做的一些事情、一些判断仿佛是从土地中长来的，朴素而有深意。譬如年轻时眼睛好的时候，画工笔草虫，待年纪大了，笔力更强劲时补花草、题跋。

    不得不说，当你面对齐白石这样一幅作品慢慢品读时，有时会忽有所悟，有时会惊出一身冷汗，甚至突然想给齐老爷子鞠个躬的冲动。或许这就是齐白石和他的艺术独有的力量。

    (《北京青年报》9.25 吴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