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在国外的演讲

    真正的演讲，每次都是创造，每次都不重复，每次都能说出自己的话。

    中国作家在国外的所谓演讲，其实多半是自欺欺人。

    外国人对中国文学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能来三五十人听讲（其中多半还是自己的同胞），已经很不错了，有时候来上三五个人，如果你还想拿出事先写好的讲稿读一遍，那离精神病就不远了。二是中国作家中，就我所熟悉的范围内，给他一个题目立即就能出口成章、言之成理的很少，多半是满嘴拌蒜，把那些说了多少遍的陈词滥调再重复一遍而己。真正的演讲，绝对不能捧着稿子念，应该像列宁那样，把双手解放出来，把头抬起来，用眼睛和丰富的表情与听众交流。要让你的语言像水一样流出来，像火焰一样喷出来，而不是像牙膏一样被挤出来。不能有病句，不能啰唆，更不能为了哗众取宠而胡言乱语。要让你语言的内在逻辑的力量像万能的触角把听众牢牢地钳住，又不陷入空洞的形式。

    我从小就对口才好的人十分敬佩。我觉得，能够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讲的人都是大人物，或是未来的大人物。可惜在作家队伍里很少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到哪里去了呢？有人说是当官去了。可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当官的口才也实在是一般，他们讲的话都是一个调调，毫无幽默感，更没有个人的语言风格。语言流畅不是我心目中的好口才，更不是演说家必备的素质。真正的演讲，每次都是创造，每次都不重复，每次都能说出自己的话，而不是背诵别人的话或是把别人的话改头换面。

    既然受邀出去，总是要说点什么。既然没有即兴演讲的才能，事先写好稿子，出去照着念念，也是可以原谅的，总比装哑巴好。有的作家出国可以代表祖国，但我只能代表自己，有时候连自己也代表不了。因为我的话需要被翻译给听众，翻译能否把我的话翻译得符合我的本意，只有天知道。既然是在国外说话，适度地自我吹嘘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国外的作家都有这嗜好。所以我“演讲”里的有些话，大家也不必当真。

    （《会唱歌的墙》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