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让进化重演一百万次,人类这样的生物也可能不会再出现一次了。”1989年,古生物学家斯蒂芬·古尔德在《奇妙的生命》一书的结尾处这样写道。
进化未必注定指向智慧 如果回到四十亿年之前,让一切从头来过,人类会出现吗?什么样的智慧生物,能算作“人类”呢?假如恐龙或者章鱼诞生了高级智慧,能归为“人类”吗?
达尔文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发现了进化的最重要的作用方式:自然选择。生物的“好”特征被更多地遗传给下一代,“坏”特征则越来越少,长此以往,生物就变了。可到底怎样的特征算是“好”的呢?情况非常复杂。几乎每个特征的延续都要付出代价,而且有各自的适用范围,进化的“方向”因而很难界定。沿着达尔文“适应环境”的这条道路,进化是不是终究也要走向人类这样的智慧生命呢?
古尔德举过一个著名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夜晚的大街上走着一个醉鬼,街的左边是一堵墙,右边是水沟。醉鬼烂醉如泥,走路方向完全随机,没有趋势。第二天人们会在哪里找到他?水沟里。这并非他趋于喜欢水沟,而是因为墙挡住了他的路,不能再往左边走了。如果没有水沟,那么这个夜晚越是漫长,醉鬼和墙的平均距离就越远;而不管水沟离墙有多远,只要让醉鬼一直这么走下去,他最后掉进水沟的概率一定是100%。
所有的生物就像醉鬼一样漫无方向地进化,但因为生命的复杂性有下限,这就像一堵墙,阻挡了进化向更简单的方向运动,“醉鬼们”逐渐向远离墙的方向漂移了,而我们人类,暂时就是走得最远的“醉鬼”之一。
智慧仅从500亿物种中诞生一次 眼睛在地球上不同类群中独立诞生了至少四五十次,我们可以说它是“必然”;披甲哺乳类动物只在穿山甲和犰狳里诞生了两次,这就不能说是必然了,而复杂语言和抽象概念级别的意识,在地球上只诞生了一次。
演化生物学家恩斯特·迈尔说:“如果今天有3000万活着的物种,假定一个物种平均存活10万年,那么从生命起源直到今天,可能有多达500亿的物种生存过。其中,只有一个物种获得了足以建立文明的智力。”
为什么智慧诞生这么难?智慧难道不是好事儿吗?答案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笃定。大脑也是一个器官,而且是相当复杂、耗能极高的器官。对于一个狩猎中的原始人而言,稍微聪明一点儿带来的好处,并不一定就能抵消掉因此而增加能量消耗的坏处。这也许就是智慧才只诞生了一次的原因。
我们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这也意味着,人类失去了又一个自大的理由:我们不但不是宇宙的中心,也不是宇宙的目的。我们生活在美丽、宏大、复杂、奇妙并且对我们的存在毫不关心也不赋予意义的宇宙里。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自己创造一点意义了。毕竟,在全部已知的宇宙中,智慧只出现过一次。
(《光明日报》5.16 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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