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良”传奇

    “没有韩子栋的故事就没有‘华子良’这个人物，韩子栋比‘华子良’还要传奇！”

    宋振镛先生家中出了三位“红岩烈士”：父亲宋绮云、母亲徐林侠、幺弟“小萝卜头”宋振中。宋振镛是国防战线的老兵，曾参与原子弹、核潜艇关键部件的科研工作，两获国家发明一等奖。

    2012年7月5日，宋振镛先生陪同笔者采访韩子栋长女韩秀融、女婿周鸿。这一天距离韩子栋同志逝世整整20年。宋振镛说：“没有韩子栋的故事就没有‘华子良’这个人物，韩子栋比‘华子良’还要传奇！”

    成功越狱

    “白公馆”和“渣滓洞”是两口有名的“活棺材”，历来有进无出。像这样戒备森严的秘密监狱，韩子栋又是如何成功脱逃的？

    韩秀融说，父亲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一关就是14年，患上严重的关节炎，“为了给越狱做准备，他在牢房里走‘八字’，锻炼体能。”

    宋振镛介绍说：“韩子栋为了麻痹敌特，装疯卖傻，其实他是狱中地下党支部的负责人之一。他跟随特务外出挑米扛面，熟悉了进出路线，当集体越狱无望时，党支部决定让韩子栋单独越狱。”

    1948年8月18日，韩子栋和往常一样跟着特务卢兆春去磁器口，他们采购了大米和其他物品，韩子栋挑着担子刚要走，却碰到了中美合作所的医官，于是三人一道直奔乡公所所长胡为祥的家。特务想趁机巴结医官和乡公所所长，先喝酒，再打麻将。韩子栋在院子里耐心地等待，时间长了索性靠着箩筐睡着了，当喝得烂醉的卢兆春招呼正在睡觉的韩子栋时，发现草帽下面竟是一袋大米，韩子栋不见了。

    特务们连续搜捕了三个多月，连韩子栋的影子都没看见。宋振镛介绍说:“韩子栋明白自己所担的重任，一不沿江，二不上公路，也不与地方党组织和游击队联系。为了避免在途中留下痕迹，他甚至不向任何人问路，也不向任何人索要食物。饿了就从还没有收净的地里找红薯、萝卜、野菜充饥，渴了就近喝点溪水。”

    走了三个半月的时间，韩子栋来到了河南省许昌市。这时，已是初冬季节。三千多里的路程，使他流血起泡的双脚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从报纸上获悉山东已解放，他决定先回老家。

    当他回到阔别十多年的老家山东阳谷时，不仅乡亲们不认识他了，就连妻子都不敢认他了。当时韩子栋虽然只有39岁，但由于长期的狱中生活和非人折磨，整个人骨瘦如柴、苍老憔悴，好像60多岁的没牙老头儿。

    1949年，韩子栋来到党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向党组织汇报了狱中的情况。

    又是十四年

    “文革”中，时任贵州省贵阳市委副书记的韩子栋从传奇英雄华子良的原型一夜之间变成了“叛徒”“国民党特务”，后来又说他是“冒充华子良”的假党员，韩子栋再次被关押审查……

    1979年秋，宋振镛受全国政协文史办的委托，为了撰写与“西安事变”有关的文史资料，沿着父母的足迹，先后赴西安、重庆、贵阳、息烽、上海等地调查走访，并有机会看望了尚未落实政策的韩子栋。宋振镛目睹了韩家人的生活窘境：“当时韩老已经被允许回家居住，但老少三辈、一家九口同住在贵阳市解放东路1号院里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小平房里。房子不够住，他们就从天花板上‘掏’了个‘阁楼’，所有男性都住在上面，上上下下都要爬自制的梯子。有一次，韩老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周鸿说岳父的顽强意志世间少有，“他坚持锻炼，三个多月后，让我骑车跟着，他坚持从贵阳城内一直走到17公里外我供职的大学，就是要证明还能走路、还能战斗。”

    宋振镛说:“我当时常和中央领导同志接触，被看作是‘通天人物’。我把他的申诉材料送到中顾委、中纪委、中组部，送到了邓小平、陈云同志的办公室。特别是新任中央组织部部长胡耀邦同志两次热情地接待了我，他耐心地倾听了我长达近一个小时的汇报。我看到胡部长非常生气地给贵州省委组织部打电话，他说：‘如果贵州省解决不了，就请将韩子栋的材料全部送来，由中组部落实政策。’在中央首长的关怀下，韩子栋同志的问题终于获得解决。”

    从进“牛棚”到最后落实政策、恢复组织生活，又是整整14年。

    死敌成了好朋友

    小说《红岩》中的特务头子严醉，原型是国民党军统保密局总务处长沈醉。在解放大军迅速南下之际，沈醉和军统头子、西南特区少将区长徐远举同时被捉。

    沈醉在关押时认罪较好，在接受改造期间写了几十万字有关国民党军统局内幕的交代材料，以后又将其编写成书，公布于众。韩子栋说他写的内容基本符合事实。韩老特别提到：“文革”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企图通过沈醉之手加害刘少奇和王光美，沈醉宁愿挨打也不愿按造反派的意图承认王光美是由他单线联系的军统特务。韩老说沈醉的行为说明了他在革自己的命，革命不分先后嘛！

    韩子栋和沈醉，一对曾经的死敌成了好朋友，这在当年是轰动一时的特大新闻。宋振镛回忆说：“我接到很多来信，询问此事是否属实。长春电影制片厂导演华克同志建议将他们化敌为友的真人真事编成电影故事……后来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冤家路宽》终于开拍了。

    韩子栋晚年得了肝癌。1992年5月19日，这位受人尊敬的铁打的硬汉、传奇老英雄与世长辞。

    (《北京广播电视报》10.13 张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