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为何退役

    9月19日，李娜在国家网球中心举行的退役发布会上十分伤感。问者流泪，答者伤心。

    关于退役的原因，李娜在公开信中归因于伤病。然而，在很多熟悉、了解李娜及其团队的圈内人看来，教练卡洛斯的离开，对于李娜的退役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两大目标

    2012年伦敦奥运会遭“一轮游”后，李娜选择了新教练卡洛斯。对于大部分球迷而言，卡洛斯的故事始于海宁。卡洛斯带领比利时姑娘一步一个脚印，实现从法网青少年组女单冠军到七届大满贯得主的转变。

    2006年，卡洛斯应合伙人——北京匠心之轮网球学校董事长丁叮邀请担任网校校长，开始将家庭和事业的重心从比利时转移到北京。2012年7月底，身在北京的卡洛斯接到了李娜经纪人的电话。虽然网球学校的日常工作加上家人期待的陪伴成为阻挡卡洛斯与李娜合作的牵绊，但卡洛斯还是欣然接受了李娜的邀约。卡洛斯对李娜很有信心。他为李娜定的近期目标有两个：一是再拿一个大满贯；二是世界排名进入前三。

    李娜与卡洛斯的磨合非常顺利，双方合作的首站巡回赛李娜便打破了14个月的冠军荒。短暂休整后，李娜又改写了过去两年美网不胜的尴尬纪录。

    “卡洛斯是那种场上能把你练死，但场下又很懂得舒缓你情绪的人。”曾经多次采访过卡洛斯的《体坛周报》记者梁丽娜说，李娜不是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但是在跟卡洛斯合作的很短时间内，她的态度就从最开始的调整转变到最后完全接受。年初深圳公开赛期间，很多媒体多次看到两人在酒店大堂谈心，卡洛斯背靠沙发，李娜则端坐着如小学生。

    冲击世界第一

    2013年9月，李娜闯入美网四强和中网四强后，合伙人丁叮曾经找卡洛斯商议，是不是可以回归网校了。“卡洛斯当时恳求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觉得目标快要实现了。”梁丽娜说，丁叮当时挺吃惊的，她不觉得还能实现两个目标中的哪怕一个。然而事实是，去年年终总决赛后，虽然李娜最终输给了小威，但世界排名历史性地来到第三。今年初李娜拿到澳网冠军后，丁叮又找卡洛斯谈了一次，希望卡洛斯能将重心放在网校的教学和管理上。“卡洛斯也知道网校的状况不太好，但他是个很有追求的工作狂。两个目标都实现后，大家的心气都很高。而从世界网坛格局看，现在世界排名第一的小威状态低迷，其他人各有短板，李娜正处在上升的势头。所以澳网庆功会后采访卡洛斯时，他提出，只要李娜身体允许，他为李娜制定的新目标是：世界第一。”梁丽娜说。3月份的北美赛季，李娜已经觉察出膝盖有问题，但没当回事，闯入八强的成绩也还不错。法网前，丁叮和卡洛斯碰了一次头，再次提出请求。卡洛斯觉得，最适合李娜打法的温网是她拿世界第一的最好时机，因此，卡洛斯恳请丁叮能让他带李娜打完温网。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李娜在法网第一轮就“挂”了。

    比赛失利后，卡洛斯很罕见地批评了李娜，“说她毫无斗志”。梁丽娜说，现在回头来看这段经历，她觉得李娜和卡洛斯的心态都出了些问题。“李娜是个对自己很苛责的人，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失利。而卡洛斯这一方，很想以一个完美的结局收官，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法网失利后，卡洛斯和李娜有过一次45分钟的沟通，这之后，李娜消失了整整6周。事后，卡洛斯才知道，李娜跟着朋友去黄山放松去了。“卡洛斯其实很想跟李娜再好好聊聊，第一时间找到输球的原因，但是李娜可能觉得那45分钟的沟通已经聊完了。对于卡洛斯来说，6周没有你的消息，这也意味着失去了对球员的控制。”

    温网第三轮出局当晚，卡洛斯向李娜谈及结束合作一事。“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伤心得哭了起来。”卡洛斯称。

    “没有以前坚强”

    7月底，李娜到德国做了第四次手术。医生建议李娜退役，最开始李娜没当回事。但是手术恢复的情况不太好，李娜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以前是带着目标的，有动力。但是这次做完手术，李娜说：‘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支撑点。’”

    7月做完手术后，李娜团队一直在找新教练，却很难找到合适的。

    2011年，李娜法网夺冠回京后的庆祝仪式上。丈夫姜山问了一个极有专业水准的问题：“复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是你感觉最艰难的时刻？”李娜的回应很真诚：“最近的一次，是2011年初，我觉得每个对手都那么强大，我太累了，真的不想打了。”李娜说的正是拿下法网前的状态：教练托马斯离开后，没有合适的教练人选，刚刚做过手术的膝盖还隐隐作痛，看不出继续比赛有什么意义。“长久以来，这种夹杂着焦虑和无奈的精神压力让我非常痛苦，取得成绩时，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支撑，一旦陷入低谷，‘退出’的念头就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在《独自上场》中这么描述当时的心情。3年前，支撑李娜坚持下去的，是对大满贯的渴望和不希望以后后悔的心态，而现在的李娜则有些迷失，经过北美赛季的调整，小威的状态回升，而李娜老伤不断，再添新伤，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教练……世界第一突然从触手可及变得遥不可及。“现在的李娜，没有以前坚强。”李娜意味深长地这么说。

    （《三联生活周刊》2014年第40期 李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