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军进行曲》在台湾

    今年7月7日，95岁高龄的台湾前“行政院长”、国民党籍退役上将郝柏村受邀赴北京卢沟桥参观抗战纪念馆。在接受央视专访时，郝柏村随口唱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蓝营将领唱红歌，不仅唱出蓝绿口水仗，还唱出了《义勇军进行曲》在岛内的沉浮史。

    “以前这是要杀头的”

    前民进党主席谢长廷说，郝柏村身为“反攻”岁月的退役将领，唱这首歌于情理说不过去；民进党籍“立委”陈其迈则痛批，若在两蒋时期唱这首歌，“随时要杀头的”。

    台湾白色恐怖时期，许多有左翼背景的抗战歌曲遭“警总”（台湾警备总司令部，特务机关）查禁，《义勇军进行曲》更是头号禁歌，尽管它在1949年前就红遍了台湾。

    1935年，电影《风云儿女》热映，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也跨越海峡，成为台湾抗日团体的战斗歌曲。台湾光复后，为了推广普通话，学校不断教唱《义勇军进行曲》，也让这首歌一度流行。它还成为学生反抗国民党暴政的精神象征。1946年，基隆中学师生为反对贪官污吏、争取自由，以“纪念五四运动”为名举办一场游行，队伍一路高唱《义勇军进行曲》。

    1947年，它被国民政府正式查禁，违者轻则严刑拷打，重则“人间蒸发”。至于那些偶然出现在旧文艺作品中的《义勇军进行曲》，悉数进行消除处理。如是严禁下，《义勇军进行曲》在台湾公众场合消失了20多年。

    办培训班“辨识”禁歌

    然而一场乌龙事件，令它被当局者重新提起。

    1974年11月24日，国民党建党80周年，台视公司以特别节目“献忠诚”。结果节目一播出，把“警总”给吓坏了——雄壮如云的背景音乐正是《东方红》。

    本已不负责查禁歌曲的“警总”再次出手，终于找到始作俑者：一位杨姓音效师。他没听过《东方红》，只是在一张进口唱片中发现它的旋律不错，就放进了节目里；由于是禁歌，台里从上到下都没听过，就这么让《东方红》蒙混过关。

    事后，为防止类似事件，有关部门组织了培训班，播放《东方红》《义勇军进行曲》在内的一系列禁歌，供各机关、媒体“辨识”。至于那位音效师，从此杳无音讯。

    不知怎么就“解禁”了

    在公开场合，《义勇军进行曲》一直是不可逾越的雷池。直到1985年，女作家三毛公然打破禁令，在一场有几千人参与的演讲会上唱起了它。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三毛最终却安然无恙。

    1991年，岛内正式废除《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审查制度无限期中止，“警总”也于次年正式裁撤，就算有人唱《义勇军进行曲》被告状，也没人管了。于是，抗战老兵在聚会时唱，党外人士在反对国民党时也唱。

    200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举行国庆60周年阅兵式，被台湾各大媒体转播。这番画面在戒严时期根本无法想象。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两岸运动员同场竞技，但“新闻局”规定五星红旗不得出现，转播室工作人员只能紧盯屏幕，随时准备“马赛克”之。当内地运动员领奖时，干脆直接静音。

    阅兵式后，《义勇军进行曲》也传到岛内家家户户。不过，大多数台湾年轻人对它依然很陌生。最近，一群人在年轻一族聚集的台北西门町搞“行为艺术”：用收音机播放《义勇军进行曲》，观察路人们的反应。只见人们都径直走过，仿佛什么都听不见，或者听不懂。只有几位老爷爷注意到歌声，主动前来攀谈。他们是抗战老兵，其中一位说，现在《义勇军进行曲》两边都能唱了，希望以后两边“国歌”能统一。旁边一位老人觉得不妥，让他“别乱说，小心被抓走”。这位爷爷听罢大笑：“怕什么，‘警总’早就没啦！”

    （《看天下》2014年第19期 陈其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