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别号趣谈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号醉翁，南宋诗人陆游号放翁，现代金石书画家邓散木号粪翁，这三个别号大家都是比较熟悉的。但他们的号各有什么含义呢？

    欧阳修喜欢饮酒，不过酒量有限。他在40岁那年被谪为滁州太守后，不因仕途失意而忘乐，常与客饮酒于城郊山亭，但“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在《赠沈遵》一诗中，他说：“我时四十犹强力，自号醉翁聊戏客。”“醉翁”欧阳修不仅留下了一篇传世美文《醉翁亭记》，还留下了一句妇孺皆知的熟语“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当年饮酒的那个山亭如今已开辟成了安徽滁州的一处旅游名胜“醉翁亭”。这大概是中国姓名史上最有影响、最受青睐的一个别号了。

    欧阳修晚年虽已文冠天下，但仍优游林下，苦心著述，并另立别号“六一居士”以明其志。所谓“六一”是指六个一：一万卷书，一千卷古今石文，一张琴，一局棋，一壶酒，再加上他本人一个老翁。所以他晚年写的诗文名之为《六一诗话》《六一词》。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他的名、字、号三者之间有着意义上的联系。“游是游历、游览、优游；“观”是观览、观瞻、观看，也有游览之意，如《诗经·溱洧》：“女曰观乎？士曰既且。”而“放”则是远出。陆游一生好入名山游，他曾登剑阁、观三峡、居巴蜀，足迹遍达半个中国，饱览祖国大好河山，故陆游的名、字、号三者之间应是近义相对，意犹呼应。放，又指放达、放旷。陆游忧世愤俗，不拘礼法，时人讥其“颓放”，他干脆自号“放翁”，以示率性而为的旷达性格，并作词云：“轿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天教称放翁。”通过“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这一组称谓，一位“乱絮飞花送客舟，铁马秋风大散关。远游无取不消魂，细雨骑驴入剑门”（集陆游诗）的爱国诗人形象不已鲜活地矗立在我们眼前了吗？

    粪翁是邓散木的别号，这位现代著名金石书画家是一位奇人。他原名铁，字纯铁，小名菊初，学名士杰，另有散木、粪翁、一足等别号，但使用最多的还是粪翁与散木。他为什么要立“粪翁”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别号呢？

    原来邓铁在青年时代，因书法、篆刻崛起上海文坛后，社会上出现了不少署名为“铁”的书法、篆刻冒牌货，邓铁忍无可忍，于是决定立号“粪翁”，以明于世，这一来果然再无人仿效了。“粪”还有粪除之意，粪除即打扫、清扫，涤荡瑕秽。如《左传·昭公三年》：“小人粪除先人之敝庐。”又，《荀子·强国》：“堂上不粪，则郊草不瞻旷芸。”杨倞注：“堂上犹未粪除，则不暇瞻视郊野之草有无也。”故“粪翁”实寓有清除社会污染物之意。章士钊曾作诗说粪翁是“畸人畸行作畸字，矢溺有道其废庄”。邓粪翁生前确有不少“畸事”，他住在上海山海关路懋益里，将其居室名为“厕间楼”，自刻小印曰“遗臭万年”“逐臭之夫”。开个人书法篆刻展览会，将上厕所用的手纸制成请帖。晚年因血管堵塞被截去左足，于是即以“一足”为别号。这些都说明了邓散木与众不同的特立性格与自由精神。

    别号因是个人自取，故而这种称谓最能体现个人性格、志趣，随意而立，随兴而发，别具一格，含义精妙。

    （《中国人姓名的奥秘（二）——王泉根教授说名号》 当代中国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