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日,我第一次收到斯诺登的邮件,发件人以“辛西内塔斯”自称。这封信开门见山地写道:“通信的安全性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希望我使用PGP加密。PGP是一种用来保护网上交流和通信不被监控的工具。
“辛西内塔斯”(下文简称C)的邮件并没有使我立刻采取行动——我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人提供的“轰动报道”的线索。
三天后,C再度来信,要求我确认收到了第一封邮件。这回,我很快回复了:“我收到了,正打算着手。我没有PGP,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装,不过会试着找人帮忙。”当天晚些时候,C发给我清晰的PGP安装指南。
我仍然什么都没做。见我没有动静,C再接再厉,制作了一部10分钟的《教新闻记者使用PGP》。就这样,我险些与美国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泄密案失之交臂。
4月18日,我从里约热内卢飞往纽约。降落在肯尼迪机场时,收到了纪录片制作人劳拉·波伊特拉斯的电邮。我们约好第二天早晨在我下榻的酒店的大堂见面。
在劳拉坚持下,我们换了两次座位,确保没人能听见。劳拉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正是泄密者的两封邮件。劳拉告诉我,我们可能得立刻到香港去,见见信息源。
一个能够窥视美国绝密文件的家伙在香港做什么?答案只有他本人能告诉我。
那天,我和他在网上聊了两个小时。我从劳拉发来的邮件中获知,他急于向全世界公布美国政府的监听计划。但是,他想达到什么效果呢?“我想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关于隐私、互联网自由和国家监控的讨论。”他说,“我不担心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已经接受了我的生命很可能就此终结的设想。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他说,他已经写了一篇东西,打算在公布自己的泄密者身份后在网上发布。那是一篇保护隐私、反对监控的宣言,希望各国网民附议,以显示保护隐私是全球心声。
“我惟一的恐惧就是,”他说,“人们看到这些文件,耸耸肩就过去了,我害怕他们会说‘我们对此毫不关心’。我怕白白牺牲了我的生活。”
“我认为那样的事不会发生。”我向他保证,可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完全确信。
劳拉和我抵达肯尼迪机场,登上前往香港的班机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文件,全部。”
接下去的16个小时里,我不间断地阅读,只看完了一小部分。当飞机在香港降落,有两件事我非常确定:第一,这位泄密者有政治敏锐度,能够识别出重要的文件,他也很理智,挑选、分析和描述几千份档案的方式可以证明这一点;第二,他是个典型的泄密者,如果泄露保密机构向国会公开撒谎的内容还不算泄密,那还有什么算呢?
飞机落地前,我读的最后一份文件写着“自我陈述”:
“我知道我会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让这些信息回归公众意味着我的末日……我曾经目睹过政府最黑暗的角落,我知道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光明。
爱德华·约瑟夫·斯诺登, 社保号码*****
CIA化名‘*****’”
(《青年参考》5.29 格伦·格林沃尔德 张慧/译)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