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空军第一次涉外事件

    1954年，新中国空军在为援华运输船只护航过程中，发生了一起误击英国民航班机事件。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原司令员马宁时任空20师师长，讲述了这一事件的详细经过。

    突然调防参加护航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很快转入解放台湾的准备。但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实行经济封锁，企图遏制新中国的发展并阻止解放台湾。

    当时，美国正与台湾计划签订美台《中美共同防御条约》，一旦签订，美国舰队就可以借此扩大其在南海及台湾、澎湖诸岛的控制范围。在此之前，曾发生国民党海军劫持援华船只事件，对苏联及东欧国家援助中国油料和物资船只的安全构成严重威胁。为了援华商船的安全和正常航行，保证新中国经济建设的顺利进行，中央军委决定出动海、空军为援华商船护航。因此，空军急令我带部队从南京转到广州一带执行护航任务。

    误击英国民航遭报复

    那时候飞机护航，就像警卫员一样在船的上空转圈跟着船飞，一般是两个中队交替换班护航，前面的两架飞机护航一段时间，到快没油的时候，另两架飞机再飞上去把前面的飞机替换回来。就这样交替护航，直到船只安全到达目的地。

    1954年7月23日上午，我们接到了护航命令，为苏联援华的“列宁格勒”号和“巴统米”号两艘油轮从海南岛驶往广州黄埔港护航。那时南海舰队只有鱼雷快艇，就派3艘鱼雷快艇在苏联援华油轮的外围跟着护航。我们立即起飞拉-11双机到三亚一带护航，长机是团射击主任赵旭，僚机是中队长韩光荣。

    他们起飞后，还没到达要掩护的援华船只的上空前，发现有一架大型飞机擦着海南岛的南边飞过那两艘轮船的上空。这时，指挥员18师副师长曹振邦对他们说，“刚过去一架大型飞机，在多少多少度，你们两个上去看一看”。两人不到5分钟就追上了，他们靠近一看是一架运输机，就误认为是敌机。由于他们刚从东部沿海一带转过来，部队还没来得及进行战场环境和国际法及国际规则等政策规定的教育，所以他们继续沿用在上海、宁波一带海域执行任务的做法。在这些地方只要碰到飞机尽管打就是了，因为那不是台湾的飞机就是美国的飞机。他们追上去以后，既是长机又是射击主任的赵旭随即下令：“攻击！”那架运输机被击中后，很快就掉进了大海。

    事后查明，这架飞机是香港国泰航空公司租用英国的一架由C-54“空中霸王”改装的民航班机。事发前这架飞机正由印度飞往香港，飞机被击中后迫降到海面上，机上幸存人员后被从菲律宾克拉克基地飞来的美国空军第31搜救中队的SA-16信天翁式水陆两用飞机救起，机上18人，死亡10人。

    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遇到由军方误击民航班机而造成的涉外事件，使我国外交处于被动局面。美、英等西方国家借此事件对我国在舆论上大肆造谣诬蔑，与此同时，美国还调动了包括了航母在内的28艘各种舰艇，并起飞大批舰载机，在我国海南岛海岸附近示威和挑衅。

    1954年7月26日，又来了一批援华商船，我们照例起飞两架拉-11战机护航。由于当时对空警戒雷达比较少，没有及时掌握敌机动态，也没有根据形势变化而采取新的防范措施，致使美机有了可乘之机。我们的拉-11按常规沿海岸线护航，突然遭到侵入我国海域上空的12架美军战斗机的轮番攻击，终因寡不敌众被敌机击落。接着，美机调头又转向援华商船及我国海军护航舰艇俯冲扫射，我国舰队立即开炮还击，美机被迫撤出战斗。

    善后处理与教训

    这一涉外事件，惊动了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为此专门批示，他认为这件事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并指示要对有关人员加以处理，令有关领导机关加以检讨，吸取教训。周恩来总理通过外交途径，迅速稳妥地处理善后事宜，给予香港国泰航空公司和死亡者亲属以36．7万英镑的高额赔偿，并致信慰问。同时，通过各种媒体揭穿了美、英的反华阴谋。

    此次误击英国民航班机事件后，两个当事的飞行员被停飞，并给予刑事和纪律处分。因为这件事，我和空29师政委还专门写了检查，检查了我们的责任。然后，把检查交给中南军区副司令黄永胜和政委谭政。有了这次教训，后来再到东海执行任务时就非常注意国际法规政策了。

    1954年7月26日，中央军委下发了关于保卫领海主权及护航注意事项的指示：当我海、空军巡逻公海或直接护航时，对一切外国飞机、军舰均不得主动攻击，只有查明确认是国民党军飞机、军舰向我护航目标（商船或油轮）有敌对行为时，均应坚决攻击，我空军应特别遵守公海自由航行的规定。同时还明确规定：对于侵入中国领空的外国军用飞机，向其警告后仍不离境并有敌对行为时，中国军队在自卫原则下，应坚决予以还击。7月30日，空军司令部就“空中霸王”号事件通报了全军，要求从中吸取教训，提高政策水平，严格执行有关规定。

    （《百年潮》2014年第5期 马宁口述 徐秉君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