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1961年,全国普遍处于饥馑状态,史学家顾颉刚虽然是全国政协委员、民革中央委员,但要吃饱饭并不容易,他此时的日记里留下了大量对付吃饭问题的记录。
政协文化俱乐部吃顿好饭
《顾颉刚日记》对吃饭的记录集中在1960、1961年,尤以1961年最为突出。周恩来在讲话中说这次灾荒是“特大灾荒”,顾颉刚一家六口,要想吃饱饭是不容易的事,“家中买不到菜,粮票亦不足,本决定到高级饭馆吃一次,以其不用粮票也。然萃华楼五人之菜二十二元,故只得到俱乐部吃晚饭,付粮票一斤,静秋饿了肚皮回家。”妻子张静秋为了让孩子和丈夫能多吃点,宁愿自己饿肚子。
顾颉刚能在政协所办的文化俱乐部食堂吃饭,然而也让人气馁,“湲儿初愈,静秋要她吃一顿好饭,于上午十时半携至文化俱乐部,则已在排队,轮至静秋时无菜但有汤矣。供应紧张,即此可知”。
由于政协委员携带家眷过多,更根本在于物质减少以致供应紧张,文化俱乐部餐厅改变了章程,规定每位委员只许带一人,每餐一位客人消费二元八角或三元五角。但面对普遍的饥馑,这一规定并没有真正贯彻。
卖书卖古董
此时更为严重的问题出现,妻子张静秋与儿子顾洪已经浮肿。不久顾颉刚也出现浮肿症候,以致朋友冯家升两年不见顾颉刚,一见之下说出“您瘦得不认识了”。
面对吃饭的困境,顾颉刚采取的措施第一是卖书。此时卖书已不值钱,顾颉刚所出售的汲古阁《十七史》、阮刻《十三经注疏》因书籍本身有缺陷,每册仅卖一二角,且微薄卖书所得很快就花完了。其次是卖古董,“五四年由苏携来之先父所遗瓷器约二十件,请陈万里代为介绍于韵古斋,期得善价,不料今日施君来,谓皆是近数十年中仿制,仅可售与国际友人,无一可送至博物馆者,代价仅八十余元耳,为之气索。”
幸好还有国家补贴。1960年10月1日张静秋给顾颉刚的信,“政府对高干和高级知识分子的供应从8月起每月4斤肉、3斤蛋、2斤糖、2条香烟,保证无缺。”但从顾颉刚此后的日记看,这样的补助待遇并没有持续下去。
为吃疯狂
除了个人能想到的缓解饥饿的方法外,国家层面的措施亦在实行。首先是推广代用食品,1960年11月10日谭震林副总理讲若将橡子、玉米芯、玉米叶加工后就可充当粮食吃,并且能提高营养。其次是政府推行“劳逸结合”的办法,将城市人口遣散至农村,让大家静养生息:“迩来各机关坚决执行‘劳逸结合’办法,减少开会,保证休息。”
当想方设法还吃不饱饭成为现实,各种奇事也就层出不穷:“教授偷老玉米,红领巾爬墙偷枣,此皆近日新鲜事也。保姆管做饭,又安得不偷米乎!”
最夸张的是连动物都同类相吃,顾颉刚家中所养之鸡久不下蛋,经观察发现:“所下蛋自己吃了。即此可知近日食物之紧,直使家禽亲食其子。至猫儿之呜呜向人索食,或突跳至桌上与人抢食,不待言已。”
(《南方周末》5.8 朱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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