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翔是台湾歌手上春晚的第一人。27年前,一曲《故乡的云》呼唤着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使多少电视观众潸然泪下,《冬天里的一把火》融解了两岸冰封近40年的坚冰。
我也要回内地去
1986年,我在台湾已经是著名歌手了。
我进入歌坛是1982年,先是从台湾开始,然后到东南亚,事业上一切都蛮顺利,运气也挺好,已经出了8张专辑。1986年的时候,很意外地得知一个消息,就是我的姥姥给我的母亲来了一封信,这封信从北京一手一手转交,到美国绕了一圈,才到了台湾,应该说是非常艰难的。
不久,我母亲去了一趟北京,跟她的母亲见面了。回到台湾,母亲跟我说,她的妈妈还在,身体还好,可是姥姥最想要见的是她唯一的亲外孙,也就是我。姥姥对我这个混血的外孙有好奇,也有遗憾。那个时候我已经25岁,我整个成长的过程她都错过了。为了慰藉老人,不管怎么样,我也一定要回去一趟。
那时对台湾一般的老百姓而言,如果要想跟内地的家人联系和见面,困难很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我,因为父亲是美国人,所以拿的是美国护照。我要去一趟中国,自然要比别人稍微容易一些。
我在1986年下半年,先到了广州,然后就跟我的家人见面了。
我到内地不久,就同台联取得了联系。他们听说有一个台湾的歌手到内地来了,应该说是台湾的第一个,而且是一个有一定知名度的歌手。
我那个时候也觉得责任蛮重大的。一方面我知道台联在我身上做了一个蛮大的努力,我不能给他们丢脸,也不能辜负他们。另一方面,我也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作为第一个台湾歌手到内地,我是在代表台湾的歌坛。所以那个时候我是非常清醒的,我自己懂得必须争气,我该做的就是把好听的歌带给内地的听众。
走上春晚舞台
那年,我跟台联的人在广州见了一面,提到上春晚的事。对于我来说,毕竟刚刚到内地来,并没有了解春晚的影响有多大,只是觉得能够上一次中央电视台当然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也很珍惜这个机会。可是春晚的收视率和它的影响真正是什么,我其实还没有概念,所以我只能在那天晚上以我最好的状态上场。当时选了两首歌,一首《故乡的云》,第二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准备把这两首歌演绎给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
上春晚这个机会的确很难得,当时排练和各方面准备得也够充分。可是我觉得最主要是怎么样把这两首歌表现好。《故乡的云》作为第一首,特别有意思的环节,因为春晚本来的形式就是演员先是坐在下面观众席,然后上台演唱,唱完再回到观众席。邓再军导演说,她看了一些报道,知道我北京的家人还在,她说要不然把你姥姥请来,让她坐在观众席里,你妈妈也可以坐在一起。我一听这个安排就非常高兴。
轮到我上场了,当我演唱《故乡的云》的时候,当然是面对观众,面对镜头,可是我眼睛只要滑过前面那张桌子,看见姥姥在那里听我唱,她一直在擦眼泪,我妈妈坐在她旁边,当天晚上她们都非常激动。
唱完《故乡的云》,第二首歌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如果说第一首歌是让观众感动,这首歌就是娱乐,让观众娱乐。其实当天晚上,演完回到座位上,我坐在那里,并没有感觉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了,我只是觉得天啊!幸亏直播的时候没有出现什么错误,非常顺利。
直播之后的两三天,我才发觉这次演出的效果的确是达到了,非常成功,观众不仅仅是接受了我的演出,接受了这两首歌,还蛮喜欢的,所以一夜之间几亿人都知道有个费翔了。
值得付出的代价
上了中央台春晚之后,那就是台湾暂时回不去了,当然我人还是能够入境,我也能够回台湾看我的朋友,但是要上电视,要做演出,在台湾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封杀”了吧。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两岸当时就是那样的状况,我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反响如此强烈,还是觉得不太适应。
没想到,这样的“封杀”竟然持续了14年,直到2000年,我才应邀回到了台湾,上了一档非常受欢迎的节目。那时,海峡两岸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种来往的交流,还有各个方面都比我那个时候是完全不同了。
亲情的力量,的确是蛮神秘的,这一切在姥姥见到我的那一刻,表露无遗。当时姥姥哇地就哭,哭得不行,我也是看到她就哭。我们抱在了一起。以前,姥姥根本就不晓得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她是联系上了才发觉她女儿居然结婚了,她女儿在台湾跟一个美国人认识了,生了一个混血儿,然后这个混血儿居然身材这么高大,还是一个著名歌手,这些让她接受的确需要一个过程。她是住在北京小胡同里的一个老太太,我是一个1米9的混血儿,你说两个人见面真的有很多的共鸣吗?可是那个亲情是无法否认的。
接下来我通过姥姥了解了她的生活环境,也了解她的生活规律和习惯,开始了解她的邻居。每一次回到北京去看她的时候,走进崇文门那个小胡同里,也慢慢地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北京青年报》2013.12.28 费翔口述 阎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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