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阶层最需要的是冷静

    中国人成熟吗？你的答案很可能是“不”。但中国拥有5000多年的历史文明，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改革开放30多年来取得的成就举世瞩目，如果中国人不成熟，如何能创造出这一切？香港著名时政评论员、学者邱震海将中国人的“不成熟”归结于中国人缺乏理性精神。

    记  者：中国拥有5000多年的历史文化，如果你提出“中国人不成熟”，持不同意见的人肯定不少。您所说的“不成熟”具体是指什么？

    邱震海：成熟与否，我们无法量化，这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我之所以认为中国人还不那么成熟，主要有两个特征：

    第一，我们的民族缺乏理性精神。首先是看问题往往停留于表面，思维缺乏穿透力；其次是做事论道大都比较情绪化，缺乏理性和超越精神。

    今天中国的问题，相当一部分都源于缺乏深层的理论研究。这与三十多年改革开放的所谓“务实”与“不争论”的风格有关，但更为深层的原因却是我们这个民族历来缺乏抽象与思辨的传统。

    第二是我们历史上缺乏思想启蒙运动。所谓思想启蒙，就是以现代文明的价值观，对中华民族的集体精神深入展开一场洗涤，洗涤之后的中国虽然还是那个中国，但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灵深处则与之前将有很大不同，保守将变得开明，阴暗将变得光明，激进将变得理性，继续进取但将不具威胁，依然雄心勃勃但不再咄咄逼人。这需要一个过程。

    记  者：您认为，知识分子与中国人成熟与否有什么关系？

    邱震海：在中国近代衰败期，我们的知识精英有几个特征：第一是很焦虑，第二是很茫然，第三则是骚动。

    我觉得知识阶层在一个民族大的变局当中，最需要的是冷静，不能骚动，冷静下来，好好整理情绪。观点可以不同，但不能因为观点不同对骂，变得情绪化。

    记  者：中国人要变得成熟，您开的“药方”是什么？

    邱震海：三个现代化：物质现代化、制度现代化与精神现代化，一个民族只有同时完成了这三个现代化，那才相对变得成熟。近代以来，洋务运动是我们的第一次现代化努力，但洋务运动失败后，后来又被日本打败了。同时期日本的明治维新的物质现代化是成功的，当时中国为何会败于日本，那是因为日本还建立了一套现代化的制度，而我们没有。但是明治维新的日本没有实现精神现代化，这一点跟发起一战与二战的德国很像。德国人很聪明，产生了不少伟大的哲学家与科学家，但德国两次世界大战给世界造成了很大的灾难。日本大规模侵略中国以及东南亚其他国家，也给受害国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中华民族很优秀，但我们依然有很多缺点，我们的精神层面并非成熟。现在，我们物质现代化基本实现了，制度现代化我们还在寻找过程中，精神现代化的路似乎就更远一点。

    记  者：您认为，这一代中国人的使命是什么？尤其对于精英阶层而言。

    邱震海：我认为，这一代精英阶层应该要提供对中国问题、对中国转型一个好的解释，能够把中国转型的逻辑说清楚，不是在情绪上，更不是在政治立场上，而是真正沉浸在逻辑这个层面——这才是最核心的层面。我们能不能超越立场、超越情绪，在逻辑层面上来把中国转型的问题给解释清楚。

    我试图去解释一些东西，比如，我提出了市场经济的四位一体——市场、政府、社会和法制四个元素缺一不可。现在政府要退出市场，怎么退出市场？市场怎么能够独立承受？政府释放权力后社会怎么去承接？这些都是专业问题，我们需要选择好的话语体系，然后沉下心去解释，而不要浮于表面的概念之争，更不要贴标签。

    （《国际先驱导报》8.22 梁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