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从前又名“雅座”、“雅间”或“阁子”。据小说家言,宋江在江州(今九江)登上那座由苏东坡亲笔题名的“浔阳楼”之后,直接就进了包间。鲁达把李忠拽到州桥之下的“潘家酒楼”,进的就是一个名叫“济楚阁”的包间。
这样的“阁子”已是《水浒传》里常用的内景。第二十五回:“武松径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酒?’酒保道:‘和一个一般的财主,在楼上边街阁儿里吃酒。’武松一直撞到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一个坐着客席”。
这段书,信息量极大:一、大宋年间,有进包房习惯者,从公务员到城中大户以及“一般的财主”,都好这口;二、大宋的包间,私密性极差。连扇像模像样的门都没有,空挑个帘子罢了,因而,那武松才能随意撒野。
明末小说里的包间,“阁”还是“阁”,但终于有了真正的“门”。到了民国时代,包间多称“雅座”,就连“极小”、“极脏”的极为不雅的饭馆里,竟然也设雅座。
再往后,集体主义精神大放光芒,也把我国的“包房文化”逼入了史无前例的黑暗期——连旅馆的客房门上都被镶了玻璃,谁还敢奢望吃个饭还要把门关上?好在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包房文化”开始报复性地复兴,不仅中餐馆有包间,西餐厅也概莫能外。1983年在北京开业的第一家外资高级西餐厅“马克西姆”,当年也不得不向国情低头,忍痛在其“西体”之上硬生生地隔出了一间局促的包房作为“中用”。
现而今,有门的包房还嫌不够私密,房内还得设洗手间,一切大进大出,一概不假外求。更有甚者,在大楼停车场设包房专用电梯,客人下得车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抵包房,肉也吃了,酒也喝了,人却是来无踪,去无影,明明来过,却能搞得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东方早报》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