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6日是启功先生诞辰100周年。在启功先生百年诞辰之时,曾参与记录整理《启功口述历史》、已入古稀之年的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赵如珪说,启功先生是“通才”式的学者和艺术家,精通各种学问,包括文学、文献学、文物学、小学(小学指研究文字、训诂、音韵的学问)、史学、民俗学、红学、佛学等,而且又是书法、绘画大师。
赵如珪说,1949年以后我们引入的苏联式的学科分类,完全不适用于启先生。我甚至想,当初辅仁大学并入师范大学之后,当时的领导一定很犯难:究竟把启先生分到哪个系?中文系,历史系,还是美术系?分到中文系又该分到哪个教研室?古代文学?古代汉语?民间文学?而最后分到古代文学,又让他教哪一段?先秦,唐宋,还是明清?
启先生分到古代文学教研室之后,最反对的就是机械死板的分段教学。他曾把古代文学分成三段或四段比喻为吃鱼,吃鱼可要“中段”,但鱼的中段能硬性规定从第几片鳞起,到第几片鳞止吗?文学的发展难道都是随一代帝王的兴起而兴起,又随一代帝王的灭亡而灭亡,从而可以硬切成几段吗?启先生提倡通学,提倡要打下广博的基础知识,提倡对非本专业的知识也要有所涉猎,他巧妙地比喻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因此他特别强调要把文献学、小学的知识有机地融合到文学的教学中,并戏称这样的学问为“猪跑学”。所以他的教学才能那样游刃有余、深入浅出、点面结合、举一反三,有如高明的全科医生,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启先生学习、成才的过程,给教育界提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现在的教育体制能不能复制启先生这样一个通才的人?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现在分科都分得很专业、很细,所有的学生从小学到大学都得按部就班地按这个体系走。
当下教育导致很多人的个性被掩埋了,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启先生受的教育起点是高的,他从小受的是家庭教育,而且都是最高的、精英式的:齐白石、吴镜汀、贾羲民、戴姜福、溥雪斋等,全是最知名的。所以他的起点高,境界高。现在也有人办私人教育,办私塾,比如从小入国学班,但没有这种起点,因此,也不可能培养出启功式的人物。当然,还有启先生的悟性、个人的天分。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成就了启功,而现在的教育模式无法“复制”出启功这样的通才人物。
(《东方早报》7.30 顾村言)